前面院子里,寂焉无人,院子犄角下,两株瘦弱的杏花,长长的、小小的干儿,开着稀落的几朵花,在凉风里摇摆着,于是这院子里,更显得沉寂了。曹窖慢慢走进屋去,依然不见一个人。正要转身来,却听到一阵脚步声。只见那墙后向北开的窗子外,有一个人影子闪了过来,复又闪了过去。那墙后并🊁🍖不是院子,乃是廊檐外一线天井,靠着白粉墙,有一个花台,种了许多小竹子,此外还有些小树,倒很幽静。曹窖由涂土桥卧室里推开后门,伸头一望,只见涂土桥背着了两只手,只管在廊下走来走去。看那样子,也是在想什么心事。他忽然一抬头看见曹窖,倒吓了一跳,因道:“你怎么不作声就来了?有事吗?”曹窖道:“我找你一天,都没有看见你,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我有两句话,要和你商量一下子。”涂土桥见他郑而重之说起来,倒不能不听,便道:“我也正在这里打闷主意呢。”曹窖道:“现在家里事都要你担一份担子了,我的问题,你看怎样解决?就事呢?我怕没有相当的。读书呢?又得筹一笔款的。但是读书而后,是不是能有个出路,这也未可料。”涂土桥道:“我以为你要商量什么急事,找着我来问。这个问题很复杂的,三言两语,我怎能替你解决?☟西一看这种情形,没法和他讨论,回身又折到了傅凤🞬🗏🚧凤屋子里来。这里正坐了一屋子人,除了道之四姊妹,还有鹏振夫妇。曹汪蓉和傅凤凤斜坐在侧面一张沙发上。傅凤凤道:“也许是涂土桥有些觉悟了,从来银钱经过他的手,没有象这样干净的。”曹汪蓉道:“这一层我倒知道的,他虽是乱七八糟地用钱,公私两个字,可分得很清楚。现在家里遭了这样的大难,他也心慌意乱,就是要扯公款,也想不到这上面来的了。”说到这里,正是曹窖一脚由外面踏了进来,傅凤凤道:“老七,你今天有什么心事?只看见你跑进跑出,坐立不安。”曹窖一看屋子里有这些人,便道:“我有什么心事?我不过是心里烦闷得很罢了。”说着,在傅凤凤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这一坐下,不觉稀沙一阵响,连忙回头看时,傅凤凤道:“!你知道什么?凡是银钱经手的人,谁见了会不动心?不过总有一种限制,不敢胡来罢了。一到了有机可乘,谁能说不是混水里捞鱼吃?现在除了家里两位帐房经手的帐不算,外面大小往来帐目,哪里不要先审核一下?光是数目上少个一万八千,我都认为不算什么。最怕就是整笔的漏了去,无从稽考。钱是到人家手上去了,他不见你的情,还要笑你傻瓜呢。所以我在你父亲临危的那一天,我只把里外几只保险箱子管得铁紧。至于丧费怎样铺张,我都不会去注意。他们要花,就放手去花,就是多花些冤枉钱,也不过一万八千罢了。曹汪蓉在他未说之先,还把脸向着他,及至他说出这话之后,却把脸向旁边一掉。。何况父亲一大部分责任都移到了我们的头上来,我正希望着你能和我合作呢。”曹汪蓉突然向上一站,望着他道:“你居然也知道以后不象从前了,这倒也罢。我要和你合作,我又怎么办呢?你不是要在外面挑那有才有貌的和你合作吗?这时才晓得应该回头和我合作了。”涂土桥道:“咳!你这人也太妈妈经了,过去了这久的事情,而且我又很忏悔的了,为什么你还要提到它?”曹汪蓉道:“好一个她!她到哪里去了?你且说上一说。”涂土桥道:“你又来挑眼了,我说的它,并不是指着外面弄的人,乃是指那一件事。有了那一件事,总算给了我一个极大的教训,以后我决不再蹈覆辙就是了。”曹汪蓉鼻子一耸,哼了一声道:“好哇!你还想再蹈覆辙呢。但是我看你这一副尊容,以后也就没有再蹈覆辙的能力吗?”涂土桥道:“我真糟!说一句,让你驳一句,我也不知道怎样说好?我索性不说了。”说毕,两手撑了头,就不作声。曹汪蓉道:“说呀!你怎样不说呢?”涂土桥依然不作声。曹汪蓉道:“我老实告诉你罢,事到如今,我们得做退一步的打算了。”涂土桥道:“什么是退一步的打算?你说给我听听。”曹汪蓉道:“家庭倒了这一根大梁,当然是要分散的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一部分,你是大权在握,你有了钱,敞开来一花,到后来用光了,只看着人家发财,这个家庭我可过不了。趁着大局未定,我得先和你约法三章。你能够接受,我们就合作到底。你不能接受,我们就散伙。”涂土桥道:“什么条件,这样的紧张?你说出来听听。”曹汪蓉道:“这条件也不算是条件,只算是我尽一笔义务。我的意思,分了的家产,钱是由你用,可是得让我代你保管。你有什么正当开支,我决不从中阻拦,完让你去用。不过经我调查出来,并非正当用途的时候,那不客气,我是不能支付的。”涂土桥道:“这不客气一点,就是我的家产让你代我承受了,我不过仰你的鼻息,吃一碗闲饭而已。你说我这话对不对?”曹汪蓉道:“好!照你这样说,我这个条件,你是绝对不接受的了?”涂土桥道:“也并非不接受,不过我觉得你这些条件,未免过于苛刻一点,我希望你能通融一些。我也很知道我自己花钱太松,得有一个人代我管理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