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杨大学毕业,文化水平高,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根正苗红的中国思想,对偐古这边的风俗人情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这点跟我不谋而合,所以我俩在一块吃饭,聊得最多的不是思念祖国,而是抨击偐古。

    我跟谢杨熟了以后,有次吃完饭他说想把格纳介绍给我认识。因为我是他在偐古认识的第一个中国朋友,他没办法回国,就把我当成婆家人,希望我能祝福他跟格纳的爱情。

    “我没法跟他结婚,但是我想有人见证,他是我的爱人。”谢杨说。

    格纳原本不叫格纳,这是他的偐古养父母为他取的缅邦名字,他的真名没有人知道,连他自己好像都忘了,在家人不断的洗脑打击和漫长的凄惨苦难之中,他已经渐渐适应了格纳的身份,成为一名地道的偐古圣娼。

    谢杨告诉我缅、泰、老挝、越南这几个地区是人口交易重灾区,因为贫富差距悬殊,穷人又占大多数,难以识破贩子的低级骗术。哪怕发现自己被骗也会心存侥幸,万一真的能过上好日子呢?而结局多半都是换个地方继续受苦,甚至更苦。

    谢杨领我到一条老街,街道两侧站着头发花白稀疏的偐古老人。他们面容枯槁,身形佝偻,皱纹将五官淹没成一道道细微的沟壑,但那一双双眼睛却释放出嫌恶而戒备的炯炯精光,直愣愣地盯着我跟谢杨两个中国人。

    “我每次来都这样,偐古人其实排外也挺严重的,他们只对乐于消费的游客示好。”谢杨告诉我。

    “正常,你还指望这群人真的把中国人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吗?不都是为了钱。”我嗤之以鼻。

    去找格纳的路上,谢杨开始跟我讲述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

    谢杨刚来偐古的前两个月是他人生中最难堪的一段日子。

    他不会缅语,找不到工作,每天在垃圾堆里翻别人吃剩的饭菜,渴了就去公共卫生间喝自来水,晚上不敢睡觉,怕再也醒不过来,甚至在赌场门口下跪乞讨过。

    他那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差到极点,他说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自尊?

    熬过那两个月,谢杨找到一份中餐厅帮厨的工作,谢杨说他父亲就是厨师,自己虽然不爱下厨,但耳濡目染也会几道家常菜,他的大学文凭在偐古毫无用处,但这点微不足道的烧菜技能倒是帮了大忙。

    谢杨白天上班,晚上睡在店里,还会利用闲暇时间自学缅语,餐厅老板对这个勤快又聪明的中国员工非常满意。

    有一天老板给谢杨一个地址,说这是对他的工作奖励。

    那是一家隐匿在居民区里的小型妓院,老板是常客,说那儿的姑娘年轻又水灵,服务态度也好,最重要的是很便宜。

    谢杨神经紧绷太久,确实需要放松,于是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