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这边太冷了,冷得人恨不能整个冬天都窝在家里不出门,雷小雷裹着厚厚的围巾,脑袋上还扣了毛线帽,看着嫩得很,连雷康的哥哥也不像了,像他弟。

    “这边也就旅旅游还行,常住可太磨人了,光这冬天就不好过。”雷小雷一边这样说,一边把大衣上的帽子罩上,他的脸被风吹得很红,像颗甜美诱人的苹果。

    雷康看着他说:“习惯就好了,社会福利好,什么都有保障,而且这里同性婚姻是合法的。”

    雷小雷没有搭他同性婚姻的腔,只说:“你说他们这儿这么冷,怎么社会福利还这么好?冻得都快伸不出手了,还管的上这个保险那个补助的?你们读博的还发工资。”

    “可能就是因为太冷了吧,到处都是苍茫、萧索,人口又少,生命里有限的精彩就被看得格外重。”

    夜里他们睡在一间房,人长大了成熟了,规规矩矩地躺着,不像当初,非得挨着抱着,一刻亲近也舍不得浪费。

    雷小雷躺在旁边,声音很轻地说:“你如果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能留下就留下吧,福利又好,干什么都合法,以后找个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一辈子顺顺遂遂的。”

    “那你呢?”雷康在黑暗里,眼睛盯着天花板。

    “你不用操心我,我好好的,也买了养老保险,不用愁。”

    “爸。”

    “嗯?”

    “我看过那封信了。”他是指雷小雷自杀那晚留下的遗书。

    雷小雷的呼吸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看那些东西没被动过的痕迹,还以为你没看过。”

    “我怕你心里过不去,所以装作没看过。”雷康的语调很平静,“你进急救室那天晚上,我脑袋里一片空白,不敢想你要是真没了该怎么办。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想着,只要你能活过来,叫我干什么都行,一辈子父慈子孝也行……我就把你揣在心里,当个秘密藏着。”

    雷小雷没说话,轻轻翻了个身,把脸朝向窗户,心里酸胀得很。

    “这几年,我遇见过很多人,有时候想,就这么胡乱找个人过吧,可是最后,都办不到。”雷康扭了扭头,看向他的背影,说:“我心里的那个你,心里也装着我,我怕他难过……我们都知道对方牵挂彼此,也算是在一起了吧。”

    雷小雷眼角的泪滑落在枕头上,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