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北风萧瑟,卷积着凌乱的雪花拍打在人们脸上,虽然已不像早间那般大雪,但仍能落在肩头发梢,将风里来往的行人覆上一层霜色。人们行走在苍茫一色的镐京城里,就如同白日里举起的烛火一般微不足道。

    西城的街道要比东城冷清很多,也许是此间商铺稀少导致,也许是这里达官贵人宅府辽阔所致,总之,这午后的街道上竟没有几个人影。红拂故居在风雪中露出她与众不同的红色老旧砖墙,默然讲述着从前那些动人故事。一个青袍男子束发挽髻站在墙外,缩头拢肩,身上落满雪花,不住地颤抖着双脚,双手抱在一团套在袖管里揉搓几下再拿出来抚在脸颊上,偶尔身子还会趔趄几下,显然是冻得有些难忍。

    春瑶惋惜地将门阖上,转身回了暖阁,见御知仍在那里闷头读书,心里也是毫无办法。与青萝姐妹二人相视一眼后,长叹声各自忙去了。

    御知见她二人走了,才将手里的《红拂传》阖上,又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看着封页上的红拂女的绣像,听着窗外凛冽呼啸,不自觉得将那玉佩攥得愈发紧了。虽见他如此两日都在门外候着,顶风冒雪甚是可怜,三番几次都想开口放他进来暖暖。可自从与她相识,他便接连遭罪,那日听左夫人一席话,方觉得是自己错了。既然造化如此,自己又岂能为一己私念再生事端。想了半晌,又觉得困乏,侧身又躺下了去。辗转半晌却难以入眠,心里总觉得空落落地,自己也知道所谓何人,便又起来,拿过书来却一字半句都看不下去,只擎着书在那里呆呆枯坐。

    天色暮合,青瑶见她神色倦惫,便叫人将晚饭送了进来。御知却说没甚胃口,青瑶知道她是心思忧虑,可又担心她饿出病来。来回劝了几句,她仍旧不用,只好亲自收走了。

    刚从后厨回来,站到门外就听见门子在院里“哎哎”地打着招呼。青瑶赶紧上前几步,侧耳过去。两句话的功夫,青瑶快步行至门边,顺着门缝左右看了几眼不得真切,又轻轻把门打开半扇,探出脑袋去仔细看了之后方回来,面露喜色地进了内屋。

    刚要说话,却见御知一脸焦急,欲言又止。青瑶装作不知,只忙着手上活计,御知再也忍不住了,从榻上翻身下来,拉住她的胳膊问道:“他怎么了?”

    青瑶见她急了,只好与她回了。“门子说,那公子在门口冻得痴傻,也不知道躲在檐下挡风。若不是凉世子看见,强行将他拖走,怕是此刻已经冻成冰雕了。”

    那时,慕容端玉正在雪地里枯等,身上杖责的伤尚未完全恢复,站到入昏时分已有些体力不支。欲再等到戌时回去。不想一阵马蹄声过,身旁出现一位男子,却是尉迟骥。

    尉迟骥见他来了,相邀一同进去。伸手要去敲门,回首见他仍站在那里不动,有些好奇:“公子不进去,要在这里吃雪片子不成?”

    慕容端玉已被冻得有些疲了,想张嘴说几句,却僵着说不出话。只能任由他说些疯癫话。

    府上门子听见马蹄声响,又听见门外有人说话,便开了门。见是他过来,想也没多想便邀了进来,反手便将门要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