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凤回到长安,当日便作了一首《赤子赋》。

    赤麟蓦回长安在,唯念堂上望舒人。巍然赴蕃渡罗关,唯望吾囝长安在。

    二凤一笔一划的写完了这首诗词,沉重的将手中毛笔放下。径直瘫软的倒在椅子上,红着眼睛死死的看着面前的这首《赤子赋》。二凤咬着自己的手,压抑着自己心里的不安、苦楚、无奈、悲痛。

    长孙皇后带着郑丽婉和长乐来到两仪殿,就撞见了在那里强忍悲痛的二凤陛下。毕竟,长孙皇后入殿是不需要通禀,这也是二凤自己的锅。

    “二哥?您怎么了?”

    长孙皇后连忙上前,安抚二凤为他顺气。二凤对此,则是不断摇头,张嘴却又闭合不断,哑口无言,说不出一个字来。郑丽婉见此,迅速朝着大殿呵斥,令所有宦官、宫女都出去。郑丽婉拉着长乐,躲到一旁的屏风后。

    “啊啊——啊啊————观音婢..我真的感觉我没用...我没用啊...”

    长孙皇后都吓到了,抱着二凤不知所措。二凤抱着长孙皇后的腰,把自己埋入长孙皇后怀中,发出嘶鸣。二凤嘶鸣了半炷香!整整半炷香!长孙皇后的衣裙都被打湿了!

    二凤喘着气,红着眼睛,靠着高椅一双泪雨婆娑的眼睛看着一旁蹲下身的长孙皇后。

    “二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快,尽可与我说啊。莫要自己憋着,憋坏了自己怎么办?”

    “...观音婢,高明今日临行前看了长安一眼,看了我一眼...”

    二凤此话一出,长孙皇后一愣,下一刻也跟着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不断打转。长孙皇后是聪明人,她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甚至能够想象李承乾那时候回首长安、与二凤父子相望的场景。

    “我真的没用啊...我是他爹,我..我...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我是皇帝,但我这个狗屁皇帝,连自己最爱的儿子..都不能保护好...这个皇帝...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啊?”

    二凤自己很清楚,他希望李承乾平安无事,但又不得不提防。因为,前者是身为一个父亲所希望的,而后者是身为皇帝所要秉承的。他和李承乾父子两人,都有很强的公私不可混淆的理念。但偏偏,君臣在先,父子在后。二凤恨自己是皇帝,也恨自己是个父亲。他平日里自私,但真正面临自己最爱的大儿子身处险境,他真的做不到不顾分毫。

    李承乾也明白,因此他从不抱怨也不表露畏怯,他坚定的把冷酷、坚韧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但,即便如此,李承乾还是在临行前,看了长安一眼,看向了二凤这个父亲。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两父子都有些又当又立,但站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很多时候都没有选择。

    二凤已经因为私心允许李承乾麾下三万五军将士存在了,身为皇帝的他不能再给李承乾多余的私恩了。李承乾也知道,二凤已经很偏袒和关怀他了,因此他不问不哭,只能背水一战。这场仗可以赢,但李承乾都说清楚了,他最坏的打算,五军三万将士折损大半,他真的能够不出意外吗?

    郑丽婉见二凤和长孙皇后哭诉的差不多了,才带着长乐从屏风后走出。来到近前,就看到了桌上二凤才作的《赤子赋》。赤麟蓦回长安在,唯念堂上望舒人。赤子回首长安,思念的是那白月光般的慈母。巍然赴蕃渡罗关,唯望吾囝长安在。巍峨的身躯毅然决然的奔赴吐蕃,此行犹如走那阎罗殿和鬼门关一般凶险万分。我只能祈求我的儿子能够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