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这就该走了,偏洪蔟不知如何愣是没醒过来,无奈之下,她只得命身边服侍的婆子指挥几个小丫头替洪蔟收拾床榻,整理仪容,又瞧着严家人送来进补的汤水,这才在外间的软塌上靠着了。

    杨姨娘在严家,家中内宅的诸般事宜,便全压在了她儿媳蒋思灵的头上,她本就是个小门户出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慌乱,照顾前来奔丧的客人也是多有不周,急得在背地里哭了好几次,幸而丈夫洪晃是个好性子,在官中告了假,与她一同操持。

    外头人也知道府中主母身亡,是妾室打理,倒也没什么闲话,一时相安无事。

    严家那头,接了洪世朗的名牌,相熟的太医匆匆赶来,请了脉,说因为难产伤了本里,洪蔟只怕就此陷入昏迷,未必能醒过来。

    严家人来过两次,听见太医这般说辞,起先还有些着急,后来也就自散了,她知大姑娘嫁过来的时候,是带了三四个心腹大丫头的,可如今病成这样,身边竟一个可用之人也没有,杨姨娘无奈,只得将自己随身的婆子暂且留下看顾一二,自己回去找洪世朗讨主意。

    原以为洪世朗会着急上火,谁知他听罢一句话也没说,只淡淡对她道:“既留了人在那边看顾便是了,好生将家中的事物操持好。”

    蒋思灵跟在自家婆母身后,这几日操办家中事务接连闯祸,是而在公公面前,她是头也不敢抬的,洪世朗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未多说便往外头招呼客人去了。

    瞧着杨姨娘有些呆滞,蒋思灵小声问:“婆母,您在想什么?”

    葛氏没了,瞧着如今这架势,公公也是没有续弦的想法,婆母应该是要熬出头了,故而她这一次没有称呼姨娘,而是直呼了婆母。

    杨姨娘猛地回过神来,拉住她道:“轻声些!万不可让人听见!”

    蒋思灵本来就是个直肠子,一句为什么都已经到了嘴边,却瞧见杨姨娘如临大敌,便也就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沉沉地跟着。

    混乱也好,失礼也罢,总归是把伯爵夫人的丧礼办完了。

    杨姨娘闲了几日,忽然想起洪蔟来,犹豫了再三,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蒋思灵这些日子也听说了许多关于洪蔟的事,便忙问她道:“婆母既是想去看看,去便是了,难不成还有顾虑么?”

    杨姨娘没有回答,只沉沉地点了点头,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对身边的仆妇道:“去帮我请个大夫。”

    晚来便传出消息,说杨姨娘染了风寒,家里的事需得人打点,这件事便自然而然地落在蒋思灵身上,她心乱如麻,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床上的杨姨娘,可怜兮兮地问:“婆母,我,我没办法······”

    “你不用逞强,咱们也没这个本事,只要面上过得去就成了。”杨姨娘打了个冷战,咬牙道,“横竖咱们这个伯爵府,是需要有当家主母的。”

    “可是······”蒋思灵沉默了半晌才怯怯地问,“公公不是个门第观念很重的人,否则的话,以葛氏的身份,也无法扶正不是?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了,婆母难道不想做正牌的伯爵娘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