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时。

    大理寺。

    古曰:掌刑为士,又曰理。汉景帝加大字,取天官贵人之牢曰大理之义。大理寺掌刑狱,尤其是罪行重大的案子,能够踏进这座大牢之人,无不是罪行重大,所以大理寺周围多植利棘,加以大批重兵防守,戒备森严。

    然而就在这个理应冰冷血腥的牢狱里,竟然飘出了酒香。

    那可不是寻常的酒香而已。

    酒是好酒,而且还是温过的好酒,才能散发出如此浓郁的香气。

    顺着温润的酒香而去,走过了灰暗Y沉的地牢走廊,在长廊的末端,有一处长宽约莫都有三间宽的牢房,酒香就是从那间牢房里飘出来的。

    酒原本装在一起不起眼的灰扑小土罐子里,被人倒了小半罐进了青瓷盅,下方以黑铁方盆盛着热水,就这麽被不疾不徐地暖得芳香四溢。

    不同於其它牢房里只有y榻与y豆乾般的被褥,在这大过年的寒天里冷得宛若冰窖,在这个长廊最底端的牢房之中,有炭火烧得正炽的火盆,榻上一床新铺的被褥,看得出来褥里的被芯还是新打的棉花,把被套撑得圆滚蓬松。

    牢房宛如铜墙铁壁的的高墙上,开了一个根本称不上是窗的小洞,做为透气用途,以至於整间牢房在大白天里,光线依然昏暗。

    所以,在榻旁的方几上的灯台已经亮了火光,火盏两旁,摆着还算丰盛的四菜一汤,两副碗筷,两个酒杯,两个男人相对而坐,这种场面出现在饭馆儿里,倒不稀奇,但是,出现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就不由得令人感到几分奇怪了。

    更奇特之处,是这两位正在把酒言欢的男子,一位是穿着囚服的牢犯,年纪不出三十,剑眉朗目,高挺的鼻梁带着几分胡人的味道,乍见气质幽沉,但是在不经意咧齿而笑时,又似爽飒的大男孩,教人惑於何者才是真实的他。

    至於另一位是身着深朱sE官袍的官吏,年纪约莫五十,两鬓双白,五官端正厚实,脸上几道深刻的纹路,让他看起来显得严肃不苟言笑,想这一囚一官,怎麽都不该在这大年初一的时候,坐在一块儿喝酒吃菜啊!

    不过看他们熟稔热络的样子,似乎在这牢房里作夥吃饭不是第一次了。

    似乎可以见得那位囚犯,是这大理寺的常客。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饭菜吃得差不多,酒盅却是一直在小泥炉上温着,两人似乎很有默契的将它给遗忘了,至於原因,只有他们各自心里有数。

    这个穿着官袍的人,名字叫做徐羡,官拜大理寺卿正,吃饱喝足之後,他放下碗筷,像是想及了什麽,从腰带解下了一串佩饰,递到年轻人面前,笑道:「听说这是才刚从香岸运过来的沉香木,由中原巧匠雕的花囊,秦老弟你行走五湖四海,见多识广,刚好给老哥哥掌下眼?看看我可有看走眼了?」

    年轻人名字叫做秦余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