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诫吾弟,祝君安康依旧。冬月二十四日,收到贤弟寄来之物,代为子女感谢。近闻世伯凉州离任,暂居长安,兄已安排世伯小住家宅,贤弟无须担心……”

    江都城内,李奉诫看完信之后,微微一笑,然后对张乾道:“过几日,我让几个编修跟你一起去京城。若是还要一些雕版工匠,扬子县那里寻李县令,还能借二三十个。”

    “够了,够了。如今也是抽空来一趟扬州,这光景,新南市复杂的很。新出的物事越发多了,侯七在新南市又重新‘招股’,这一次听说侯氏狠狠地赚了一笔。给程知节送了一套洛阳的大宅子,还有城外的避暑庄子一个。”

    “这也是正常,说是说西军不曾动弹,可若是没有程处弼在侧,就凭李淳风这个道士,能做个甚么?现在整个洛阳都知道,黄冠子真人乃太昊派开派大教主,置吐火罗十三部为奎、娄、胃、昴、毕、觜、参七法主。这七法主,根本就是侯氏的家当。”

    “人尽皆知,也无可指摘,毕竟,番邦革命,与中国无关。”

    二人言罢,李奉诫又好奇地问张乾:“瀚海公主生了一男一女,还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安排的?”

    “我来扬州算是公干,少待就去江对岸,到江阴老家办点私事。”

    “懂了。”

    李奉诫对张德更是佩服,但是一想,张德身旁女子,便是阿奴,也不是一般出身。往常礼法,无视也就无视了。不过他更佩服的是,江水张氏,还真是愿意配合张德玩这么大,当真也不怕灭族。

    “对了,李总编。”张乾想了想,还是对李奉诫道,“我初到洛阳,但翻了不少卷宗,官司甚多。其中多有权贵强夺资产之事,糊涂案数不胜数,要是民怨沸腾,倒也谈不上,只不过,那些个被夺资产的,倘使寻常行商发家也就罢了。那些个原本跟脚不干净的,雇了杀手,着实有几桩刺杀,闹的厉害。”

    “听说还死了个公子?”

    “死了两个,都是武德老臣,如今倒是便宜了下面的儿子,白得一个爵位。”

    “能不能拿到还两说呢,削你一个公爵,降成伯爵,有甚么难的?我们这个陛下,那是明明白白跟你讲要如何做的,阴谋诡计,他是不屑的。横竖不服的人造反就是,中原大地做一场,天子就是有天子的气概。”

    “有些个不服的,还真是敢去行刺。我看了看卷宗,居然宫内行刺者,今年就有三起,两次都是阿史那氏,可就这样,宫内执戟士中,阿史那氏依然不少。当真是……服气。”

    “往后啊,变化更多。谁知道如何呢。你看洛阳那些吃亏的商人,明面上服软权贵,可背地里,买通几个‘巨野余孽’,亡命徒怕你个公子王孙作甚?”

    “也不知道如何,总觉得这洛阳地面,未必太平。”

    “何止不太平,我之所以始终不愿在洛阳给人卖命,也是有所考量的。一年不到,洛阳郊县几成边地,百几十里连个人家都没有,何等的荒凉。天子脚下,富庶是富庶,可这富庶,谁能说得清?”

    李奉诫说罢,叹了口气,“我贱命一条,还是来扬州办个报纸算了。做王子走狗,实在是没这个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