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子年近八十,却比江未暮想象中的硬朗不少,一头花白的板寸干净利落,刀削般的面庞上被岁月刻满了战火的痕迹,黝黑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只是一身简单的宽松棉麻衣却硬是让他收拾出了板正到压出折痕的程度。季印书黑着张脸,手里刚看完的报纸递给季晨,季晨就已经乖乖的把报纸在堂屋铺开,麻溜地开始坐起俯卧撑。

    诚然江未暮好色,看到季晨光着膀子就挪不开眼,也着实被这沉默的气氛吓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探出去的精神力到底对普通人有多少影响,季晨一板一眼地俯卧撑,起起伏伏也不带看他一眼,就在他纠结自己也要不要陪着一起做俯卧撑的时候,季印书哈哈一笑,给江未暮搬了小板凳坐,顺带塞一盘切好的水果让他先吃。

    江未暮理了理衣服,不自觉地正襟危坐起来,西瓜啃进嘴里甜得滋水,季印书面对他又是一副和蔼可亲的形象了。

    “你就是小江呀?这都多少年了终于见到你了,季晨这小子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有什么冒犯到你的事情你跟我说,爷爷给你做主!”

    江未暮忙不迭地点头,刚想夸两句季晨的好,就看季老爷子眉毛一竖,等着做俯卧撑的季晨:“你偷瞄什么呢你!头一天带人回家就这么折腾,你一天到晚偷鸡摸狗惯了你还有理了你!”

    江未暮心惊胆战,不得不反思自己方才到底是有多爽,能让季老爷子都不顾长辈颜面直接出言训斥,又或者这算变相的下马威,或许季印书对自己这么多年对婚配对象不闻不问确实憋着口气,表面上和颜悦色,实际上指桑骂槐说他这个小辈的不会来事。

    脑子拐过弯来,江未暮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骂季晨把自己骗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确实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准备,别说什么补品红包,现在他身上穿的衣服甚至都是季晨的制服外套,实实在在的千里送人头只带了个人来。

    越想越乱,江升和许则言都是人际关系极其简单的人,尤其是许则言,更是个一点委屈都不愿意受的急脾气,江未暮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有屁快放,第一次面临如此复杂的场面他还真挤不出两句场面话来,就在他硬着头皮想说些什么活跃下剑拔弩张的氛围时,还在吭哧吭哧俯卧撑不停的季晨倒是开了口。

    “爷爷,你把他吓着了。别拿你整新兵蛋子那套吓他,吓死了我又要守寡了。”

    季印书显然是没想到季晨会这么说,说到底本身就是包办婚姻,江未暮不愿意也确实怪不着人家。季印书沉默了一会儿后起身,看着江未暮,江未暮随之猛地一下窜起来站直了,手里还捧着半拉子西瓜。

    “坐上去。”季印书指着还在做俯卧撑的季晨。

    “……啊……啊?……啊??”

    一个字被江未暮说得千回百转,他着实不知道拿出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么稀奇古怪的一家,也确实是被季印书自带的杀伐气场吓得有些呆若木鸡,他断然是不敢往某些少儿不宜的方向想,然而让他坐到季晨背上也怎么看怎么不现实。

    季晨却已经停了动作,乖乖等着他往他背上坐。

    江未暮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屁股挨着季晨的背,热乎乎的,内裤刚弄脏了在水里洗过晾在船上,他现在里面还挂着空挡,隔着一层外裤布料,哨兵背上顺着肌束淌下的汗液仿佛能浸透躯壳,弄得江未暮一张脸烧得跟火似的。

    季晨缓缓地动起来,压着快七十公斤的江未暮,俯卧撑的速度也丝毫不减,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向导的视线就这么随着一上一下——甚至稳得他能两只手抱着西瓜。

    季印书脸色这才微微缓和两分,又问江未暮吃不吃生姜大蒜葱花香菜,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转身去翻季晨的鱼篓,把那几条黑草拎去了厨房。

    一通云里雾里的闹剧下来,江未暮稀里糊涂,见季印书的身影转进厨房不见了,刚想下来季晨就出了声让他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