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凛阳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快散了“红焰”的脚程虽快,可萧慕堇却专拣些崎岖难行的小路,撇去颠簸不说,有时甚至要它跃过危崖。她闭上眼,祈求自己自马上跌下,好脱离他的魔掌。

    后头的萧慕堇亦是千百情怀涌上心头,抓她作啥?是为了威胁龙昊瞳,那么此刻脱离险境,总该将她丢下吧?先不说龙昊瞳必定带着大匹人马在后边追捕,少了她,这匹红马的速度亦会快些。可每次要下决心时,总推托着下一刻再说,到了连自己都敷衍不过的地步,就干脆什么都别想,专心骑马算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日落西方,新月初上。萧慕堇明白自己该努力多赶些路,多争取时间,一旦逃出关外便什么也不怕了,同在见着凤凛阳咬牙硬撑的模样不禁软了心肠,他停下“红焰”像是在告诉她,又似在为自己找借口的喃喃道:“马儿再怎么神骏,也是该休息的。”

    凤凛阳的穴道虽被解开,可武功却还是被封住,派不上用场,本想乘机夺马,却见萧慕堇一双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瞧,她负气地别过头,不想见这口不对心的卑鄙小人。

    萧慕堇伸手丢了一包干粮给她。“吃吧,人质饿死了,我拿什么去同人谈条件?”

    虽经过一日折腾,凤凛阳腹中却不怎么感到饥饿,再者,也不愿意受他半点恩惠。“拿回去!我不吃杀父仇人的东西。”

    萧慕堇静静吃着肉干,又至溪畔舀了些水喝,最后舒适的半躺在浓荫树下,嘴上还悠闲地叼了根草。“你爹爹人很好,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凤凛阳首次听他谈起爹爹,更对着爹爹有如此高的评价,不禁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杀了他?我不管你和皇上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牵累至我家人?”

    萧慕堇的眼神变了,本来风流的桃花眼倏地张大,尽失平日的温文儒雅。“他为皇上办事就是不对!他要阻我报仇就是不好!我妹子自出生以来身体便不好,可她从不怨天尤人,反倒是加倍珍惜每一个日子。她冰雪聪明、善解人意,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子却给那狗屁不通的鬼圣旨害死,我怎能不恨?我怎能不怨?我杀他,是替天行道!”

    虽惧于他过分激昂的情绪,可凤凛阳也有话要说。“所以你害死我爹爹也是替天行道?所以你杀人也是为了伸张正义?这一切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罢了,你只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而已!”

    “那又怎么?要我学我爹隐忍不发、抑郁成疾吗?要我学我娘哭瞎眼吗?我没他们那般好涵养,我办不到!”萧慕堇目露凶光走至凤凛阳身边。“杀了凤熹又如何?扼死那小婢又如何?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凤凛阳认命地闭上眼。皇上,不是我不守信诺,只是由不得我──

    可许久却仍不闻他有任何动静,她张眼一瞧,见萧慕堇原本高举的手颓然放下,疲惫的一抹脸转身拾起地上那包干粮,声音里有着她认为该是错觉的挫败。“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如此走上七、八天,两人谁也不再向谁发话,连在马上的距离都有意无意的拉远,空白了好大一块。

    凤凛阳不知萧慕堇究竟要上哪去,夜里抬头观星,心里隐约知道他们是向西行,所经过的地方也益加偏僻,有时甚至走上一天也见不着行人店铺。

    萧慕堇勒马休息“红焰”经过这些日子来的奔波,本来壮硕的身子日趋消瘦,连毛色的光泽都褪去不少,显得疲累不堪。

    “今日便在此地休息。”萧慕堇解开凤凛阳的穴道,任由她自由下马活动。

    凤凛阳默默接过他所递来的干粮,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忽地问了个问题。“你要上哪去?”过了头几天的激愤,她的理智要她乖乖地按兵不动,两人的关系亦维持在一个奇异的平衡点上,现在的她面对这长途跋涉和险恶的环境,突然感觉有了几分不确定,倘若真给他逃出国界,然后呢?他会如何对待自己?是放了她,抑或是──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