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外头又来了几位姑娘。”

    罗文才从书坊铺子走进后院,还未进屋就大剌剌开口,“定又是来瞧你的。”

    简陋屋中摆有十余张长案,每张案上都置有一堆书籍与笔墨颜料,案后的人都在执笔作画。

    角落里的崔言之置若罔闻。

    倒是画师王经忍不住语带轻佻,“言之贤弟不愧有出尘容姿,托你的福,最近书坊生意都好了,依我看,你何须留在书坊画图挣钱啊?公主府才该是你的好去处啊。”

    公主府?

    崔言之此时还不曾听说过宜安公主的荒唐事,自然就不太能理解王经这话的意思,但他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可既然在书坊共事,就不能轻易撕破脸皮,崔言之手中的羊毫笔只微微一顿,好言好语道,“王兄勿开玩笑了。”

    说罢,便专心画图,看也不曾看王经一眼,崔言之此时只想早画完早收工,早点回去写虞敏德布置的课业。

    他来这里绘边塞风景图,只为挣点笔墨钱,好过在宅子里坐吃山空,与这些画师并未深交,除透露姓名外,别的一概未透露。

    当然作画并非长久生计,他还另寻了个盘账的活儿,每月要各抽一半时间,加上白日里要去望春巷,是以近来他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有闲心思再去想别的。

    王家书坊很大,除崔言之是闲时才来,其余都是专职画师,平日就住在书坊的后院,给书绘插图这行是个技术活儿,但并没有多高的地位,水平高的画师都选进宫做宫廷画师了,剩下的这些都是靠给富贵人家画像或画点插图谋生。

    当然王家书坊也有些不正经的图需要画,例如俊男美女的画册,再例如春宫图。

    这些崔言之是不会碰的,一群画师里,只有两个人会画春宫图,这二人生活窘迫,也是被逼无奈,对画师而言,画那样的东西,等同伤风败俗,因此二人便自觉低人一等,在书坊也不大受人待见,尽管银钱够高,可无一人艳羡。

    “行了,王经,赶紧画你的。”一旁的吴潇以防他再说些难听的话,不得不开口阻止。

    他知晓王经心高气盛,自负天才,没被选进宫,心中郁郁不平,在崔言之面前仗着年纪大,作画资历深,总爱指手画脚,说话也口无遮拦。

    崔言之虽然作画技巧没他们熟练,但胜在灵气很足,悟性极高,这是从事艺术之人无不渴望的天分,王经因此更加嫉妒,又观崔言之相貌出众,便总爱说闲话诋毁他,便是当着崔言之的面,王经也不曾收敛。

    吴潇是书坊第一批画师,资历地位摆在那里,说话也管几分用,王经不情不愿闭了嘴,心中却琢磨着起另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