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筠一脸天真道:“那当然是栽培他了,我爹可是很有惜才之心的。”

    两人正说着,考较就开始了。这时的月池立在一旁,神态十分平和,无他,在才华上面,四大才子完全具备碾压性的优势。在唐伯虎收笔的一刹那,周围的惊叹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就连方御史的眼神也变得和缓起来。

    曹知府赞叹道:“好一幅山居图,好一句‘碎红风里坚心守,衔绿檐头远景啼。’看来,伯虎已学做山中高士了。”

    唐伯虎一改昔年的狂傲,居然表现得有些腼腆,他叹道:“您过誉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学生除了维持本心外,其余也无能为力了。”

    他虽未明说,但在座之人皆知他是指被诬作弊一事。唐伯虎因恃才傲物,眼高于顶,人缘其实并不好,但是众人会攻击他的私德,会攻击他的待人接物,却绝不会质疑他的学识。在作弊一事爆出后,许多人其实都心存怀疑,因为唐伯虎这样的人,根本没必要为虚名铤而走险。只是他们中的某些人却因为嫉恨,非要将他钉在耻辱柱上不可,华曙就是一个。

    除却他自己的因素,他也是在为堂兄华昶办事。如若让唐伯虎今日洗脱污名,那不就是变相在说华昶诬告吗?身为科道官员,信口雌黄已是大过,再加上这个被指责的人还是同门,若一旦唐伯虎声名扭转,臭得就是华昶。同族之人,同气连枝,华曙自知自己才学平平,不堪大用,以后还要靠堂兄扶持,所以若是华昶倒下了,他不就失了靠山了。

    想到此处,他嗤笑一声道:“听唐兄这么说,是怨怼朝廷错判了。”

    好一顶大帽子,月池冷眼看向华曙,此人先言私德,又揭罪状,桩桩都是唐伯虎的要害,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不过唐伯虎也不傻,他毫无刚才的怒气冲冲,而是苦笑道:“是唐某自己举止失当在先,所以才引起这样的误会。唐某羞愧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怨怼?”

    “诡辩。”华曙道,“证据确凿的事,你竟然说是误会!”

    祝枝山实在受不了:“怎么着,你是看过卷宗还是亲眼目睹了?”

    文征明道:“这还用问,华兄慧眼如炬,照面之下都能断定身份来历,何需看卷宗呢?”

    徐祯卿不由一哂:“是极,是极。”

    华曙的朋友眼见他落了下风,忙开口相助:“你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什么四大才子,我看明明……”谁知话说一半,却被方御史喝止,方御史道:“老夫邀诸位是以文会友,不是对簿公堂。与今日盛会无关之事,还请休提。”

    曹知府也道:“正是此理,我们还是看其他才子的佳作吧。”

    说着,他就拿起了祝枝山的卷轴来,华曙心头晦暗,他心知肚明,要论及真才实学,他就是再读一百年也赶不上他们呐。这一一点评下去,不就高下立现了。不行,必须得想个法子,一定得让唐伯虎出丑。他正苦思冥想时,忽而就瞧了立在一旁的月池,一时福至心灵,张口就道:“二位贤翁且慢,适才是学生无状,扰了二位的雅兴。”

    方御史道:“无妨。”

    华曙又道:“只是学生尚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二位贤翁。”

    曹知府有些不耐,他道:“有什么事就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