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天,廉颇派出哨探巡哨出三十里外,昼夜不停流星般地向后方报告情况。各营均在有经验的老人指导下,将戈戟头安装到柲柄上。长矛兵按命令,每天必需完成分三次完成三百次击刺,弓箭兵要完成拉弓训练一百次,盾牌兵要抬举盾牌三百次,戈戟兵也要完成击打三百次。在完成了额定训练任务后,各兵依营休息,不得喧哗。
又过了两天,赵军的巡哨探得秦军已经进驻了与皮牢一山之隔的简子城。
简子城是赵氏先祖赵简子所筑的前进基地,筑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袭取邯郸。在夺取了邯郸后,简子城就不再有驻军,但以简子城为中心,在周围形成了一个不大的聚邑,成为上党与邯郸之间一个可供歇脚的地方。这里距邯郸过于遥远,并未在邯郸防御范围之内,廉颇也并未在这里驻军,只把这里当作秦军入侵的必经之地加以监视。
廉颇还进一步哨探到秦军的兵力部署情况:秦军共三万人,分为前、中、后三军,其中后军主要负责运输辎重,战斗力很弱,真正能战的秦军,可能只有前军一万人。如果能打掉这一万人,就基本上可以停止秦军的入侵,甚至可以布置反击了。
得到秦军进驻简子城的消息后,廉颇也停止了军队的技战术训练,每天进行队列训练后,就是战斗值勤;各千人将必须保证能有一个营随时可以出动。流星般来回穿梭的军使、哨探,为赵军营地增添了紧张的战斗氛围,提醒着大家,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在简子城停留了一天,秦军即从山间,取最近的道路直扑皮牢。
流星般的哨探回报:秦军出城;秦军列队;秦军一万人分成两部,前部已经入山;秦军已经出现在山间的峡谷中。巡哨的范围越来越小,显示秦军越来越逼近。最后,连在皮牢西口那座废弃的关隘中留守的二百名士兵也报告说,山边出现了大批秦军。
按廉颇的指示,赵公子命那二百人撤回本营。那二百人都是戟兵,并未能与前段时间的作战训练,廉颇让赵公子将他们编为军使,专门哨探军情,传递命令。
只一天时间,秦军就从简子城抵达了皮牢,速度极快,显然对这一带的地势极为熟悉。因为这支队伍中,大部分士卒年前跟着王龁出征过武安,对这段道路还有印象;而且王陵在接受了出击武安的任务后,也多次亲自微服勘探地形,对道路也不陌生。
与王陵预想的情况不同,赵军没有在他设想可能阻击的地方,派出部队加以阻击,这也无形中加快了王陵前进的速度。当王陵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皮牢西口,看到那座已经被焚毁的关隘时,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在王陵的预想中,赵军的最佳策略应该在从上党到武安的接近地上层层拦阻,不断消耗秦军的兵力,消磨进攻的时间。等到春天来临时,秦军的攻势也就应该结束了。由于从上党到武安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并无岔路,这种层层设防的战术难度不大。每天秦军都必须列好阵势,攻克一道防线,第二天再重复这样的过程。从黎城到武安近二百里,间隔十里设一道营垒,可以消耗秦军二十天的时间;那时,秦军士卒身上的炒粟就只剩十天了。如果某些营垒能支持更长一些时间,让秦军在这条山路上打上一个月也是可能的。为了避免这样的结局,王陵想了很多办法,以期尽快突破到皮牢。但这些预案最终都落了空,赵军并没有与王陵在这条山道上打消耗战,而是直接放王陵到达皮牢。甚至,赵军连皮牢西口的关隘也没有修复,没有派兵把守。要知道,当初这座关隘五百人,可是迟滞了秦军数天时间。
王陵不用再费心去攻打这座关隘了,他的第一战就将与关隘那边的赵军交锋。而由于这道关隘的存在,王陵其实对关隘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峡谷两边的山都不甚高,更谈不上陡峭,但十分完美地遮挡住峡谷两边的视线。王陵除非翻山走到山的那一侧,不可能窥见赵军的兵力和部署。但在这样的山地上,双方的明探暗哨相互穿插,稍不小心就会被偷袭,王陵自然不敢爬到山上,到那边去侦察——那就是去给赵军送人头的。
王陵沿着洺水设下营垒。沿山脊和峡谷向对面派出哨探,并相机挤压对方哨探的活动范围。其他士卒就在水旁进了食,安歇一夜。
次日,经过例行的击鼓点军后,王陵即派出千人沿峡谷向东口进发。沿途只遭遇了零星的赵军巡哨部队,互射了几箭,赵军即退去。千人的秦军就这样顺利地穿越了峡谷,出现在皮牢东口。
秦军刚刚出现在东口,还未来得及看清周围的地形地势,就听到弓弦声响,长箭破空,刚刚涌出谷口的秦军赶紧退回谷内,严阵以待。等了半天,不见赵军动静,遂又由盾牌兵排成整齐的一线,严阵往谷口前进。甫出谷口,四面呐喊声起,秦军立即停下,建立起防御阵形。弓箭兵还没有看见敌人,就被敌军冲到身前,对着盾牌一阵乱砸,一些盾牌兵因此受了些轻伤。而在长矛兵的反击下,一些赵军也有受伤的。
就在双方在谷口僵持不下之机,突然从山上射下箭来。秦军抬头看时,山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赵军的弓箭手,往下射箭。秦军公大夫见势不妙,现在完全不知道赵军的布置,前面还有多少类似的陷阱,再纠缠下去可能要吃大亏,立即下令撤军。大军阵形不乱,一步步退回。赵军也没有过多追赶,目送秦军退出谷口,鸣金收兵。
秦军带着几十名伤员回到西口,向王陵报告了作战的经过。王陵听到这一仗有了损失,但却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心里更增添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