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风温软和煦,徐徐穿过槛窗,落在身上如一匹微凉的纱。窗外一片葱绿,荒凉的古观无人打理,树的枝桠延伸廊上,钻进窗扉的莲花纹里。树上传来鸟啼,长一声短一声地叫个不止,也不知是什么鸟。

    龙芝背靠着墙,正襟危坐,盯着面前和自己坐姿一样的人。他们从进房后就一直是这个姿势,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龙芝从当初的面红耳热变成了如今的心如止水,甚至生出了几分疑惑。他终于忍不住发问:“裴隐南,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怎么做?”

    裴隐南说不:“我活了一千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知道?龙芝免不了又想起对方那堆活色生香,曲折离奇的传奇故事,难道其中有些是真的?也是……凡人寿数不过短短几十年,大抵都逃不过嫁娶生子,裴隐南年逾千岁,肯定什么都经历过。龙芝知道自己现在追究这事很没有道理,可一想到有人也曾如自己一般触碰过对方,咬了对方的嘴唇,或许还更进一步,把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遍了,便有一阵怒气冲上心头,连带着裴隐南也变得不顺眼起来。他低下头,半晌只憋出一句:“那你还真是博文多识。”

    对方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古怪,只是笑道:“从前我在山中修炼,也看过不少野兽交尾的情形。我虽没有做过这种事,但大致要怎样做,还是很清楚的。”

    这解释全然是龙芝意料之外的,他不大相信,质疑道:“这一千多年来,你一次都没有过吗?”

    “怎么,这很奇怪?”裴隐南横他一眼,淡淡道:“出生不久后,我便有了灵识。那时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我的兄弟有和我相同的外貌,却与我一点都不一样。他们好像很快就长大了,很快就离开母亲,很快就开始繁衍,看到他们那样,我觉得……很害怕。”

    说到这里,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又道:“这种时候讲我从前的事,是不是有些不适宜?”

    龙芝还是头一回从对方口中听到害怕这两个字,他摇了摇头,迟疑道:“为什么会害怕?”

    “野兽的生命短暂,一岁就已成年,而我一岁时只能算个孩童。让一个孩子想像自己会与同类一样,每年都要和一个仅仅见过几回面的陌生人生儿育女,这难道不可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