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吧,春宵一夜值千金啊!哈哈……”

    谢允卿坐在高楼上,垂眸看着底下哄笑的男人,眼中划过嘲讽和恶寒,如此之人仅是活着都是对他人的罪孽。

    也幸在有先生。

    只是遗憾——他如今觉得,好似他爬到何种位置,都只能仰望那个素来疏离平静的女子。

    他的先生,他只能仰望。

    ……

    一群红衣女子立于浮生若梦顶层的小屋中,皆是雪面芙蓉,白皙的肌肤全然暴露在雪夜中,却无一人打半个寒颤。

    她们如星似月的双眸中深藏着冷冽决绝的萧杀。

    子秋直直伫立着,愣愣的看着风雪中的江晏栖。不知是寒风太凛冽,还是冰雪太袭人,她眸中悄无声息的便带上了点点湿润。

    她的公子还是死了,死在了上京最冷的刑狱中。就在宋郊打算将大齐武安候暗自前往东隐的消息传去北暮时,宋云深竟暗自请人指证了宋家。

    那时宋郊已在举家迁往北暮的途中了,宋云深知道他们去了北暮便已无虞了。他只自己独自留在了宋宅,仅一人为此赎罪。

    子秋到现在仍记得那时公子铮铮的面庞,在官兵前来的前半个时辰,他笑着道:“子秋,我做不了叛国者。“

    子秋闻言,只觉心头一颤,“公子随夫人他们离开吧。有家才有国,或许……北暮才是公子真正的国呢?大齐……大齐只不过是养育公子的地方……”

    宋云深只轻轻摇头,眸色比磐石坚定,看向子秋的容色又是那样温和柔情,秋风送水,可至绵绵,“子秋若问我为何要将大齐当作我的国……只因——君上是我所忠之君,仁义是我所学之道,大齐十六州是我深爱之地。任哪一样,我都割舍不得。”

    他看着面前女子苍白而撼然的面庞,攥紧了袖下五指,音色决然,“人人都有要走的路,我宋文深的路,没有苟且偷生这一条。”

    子秋想到那时公子悄悄红了的眼眶以及总温和的笑意,她多想开口,“如果我是北暮派来的奸细呢?公子依旧爱我吗?”

    可惜,他的公子给所有人都安排了活路,就连她也被侍卫强行带离了这危险之地,唯独他自己留在了死路上。

    他单薄的身子宛如青松,静然立于宋府门前,撑起这望族的巍峨,看着子秋越来越远的身影,他低声呢喃,“子秋,以后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吧。不为家国,不为我,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