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

    根据杜牧《清明》的诗句,这个时节应该要春雨纷纷,可从某一年开始,细雨逐渐被艳阳取代,清晨才刚降临大地的湿润不需要多久就被热气蒸发殆尽,一切宛若短暂的幻觉。

    空气中弥漫着闷闷的味道。

    这几天的京大阗若无人。

    女寝607室也相当罕见地空无一人。

    时隔将近七个月。

    童乐的双脚再次踏上家乡的土地,仅仅几个月而已,除了几家本来生意就不咋地的店面换了主人以外,还不至于到物是人非的地步。她没回家,而是选择在附近找间便宜的酒店住下,舟车劳顿数小时,体力疲乏得很,稍微冲下澡、换套衣服,便钻进被窝里补眠了。

    每年童家祭祖的时间都选在早上八点,准时得很,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过任何例外,于是她特意跟他们错开,午后才给已故的两位老人家各买一束他们生前最喜欢的花儿。

    一束清雅的白百合,一束小巧的铃兰。

    “爷爷、奶奶,乐乐来看你们了。”

    下午三点过后的太阳不再强烈逼人,山间吹起了微风,带着周围青草的气味,也卷起了那些过往,童乐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点湿意,拨开黏到脸颊上的几缕发丝,嘴角微扬。

    “我最近在学着走出去,我发现没有家人……”这话有点歧义,她顿了下,“若是本身不受家人喜爱,没有家人,好像也不是多么难过的事情。哦对了,我去年年底交到一个会给我讲故事的朋友,他的故事都很温暖、振奋人心,我想,我的勇气多半都是来自他。”

    旋即忽地沉默了会儿,才又低声道:“爷爷、奶奶,我以后就算毕业了,大概也会留在外地工作,你们应该不会怪我不着家吧?”

    这注定不会有所回应。

    她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去了。

    童家俩老的墓地就在半山腰而已,很快便能抵达山脚下,还只是出了墓园几步,迎面就走来一个熟悉却也变得有几分陌生的男人。

    “乐乐。”对方语气有些生疏地唤道。

    童乐浅浅地牵动唇角,“……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