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华兀自呆立住了,朱高煦也有些失神,倒是朱高炽和贤英两位郡主迎了上来,左右两边将朱棣围住,“父王!您……”

    朱棣对着子女温和一笑,走到徐云华身边去了。朱玉英见到我,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就露出了笑容,碍于人多,也不过是点点头,我心中感念,也报之一笑。朱玉贤倒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表示。那几个世子只顾着迎朱棣,也没太在意我,我长舒一口气,也就在一边站住了。

    徐云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朱棣拉住,饶是她大家风范,矜持高贵,此时也撑不住,流下泪来,也顾不得问责朱棣为何苦苦瞒她,只是哭道,“王爷……孩子们都回来了。”

    朱棣在她臂上轻轻拍了几下,温和道,“本王知道,这些日子,王府重担都担在你身上,辛苦你了。”

    徐云华哪里听得这种话,越发眼泪止不住了,还是朱玉英朱玉贤一左一右将她扶住,又拿鲛帕替她拭去眼泪,低声安慰着,徐云华才渐渐止住哭声。朱棣坐到首座,把几个子女并女婿以及马三保等人部召集到一起,朱高炽乃是长子,发觉出不对,便问道,“父王,您委曲求,装疯卖傻多日,今日重新恢复清明,可是有什么大事?”

    朱棣笑而不语,三保上前答道,“大世子且等等,王爷马上便有大师宣布。”

    我朝朱棣看去,正好碰到他的目光,看到我的疑惑,他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我这下倒是奇了,燕王府被包围,反抗迫在眉睫,他怎么还在这里打哑语?

    正思索之间,只见三保已经快步向外走去,没一会儿,便引进来一个白眉长须老僧,只见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缁衣,手上持一串乌黑发亮的沉香念珠,一边走路,一边还不忘捻着那念珠,嘴里碎碎念着经,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连徐云华也不理会,直到见到了朱棣,才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燕王爷,别来无恙。”

    朱棣亲自起身,将这老和尚让至自己身边。朱棣这样的重视这老和尚,让在场所有人都大为惊讶。而我却认出这垂老的老和尚便是多年前便以白帽赠送朱棣的道衍!

    朱棣对道衍点点头,“前番便收到大师来信,说是近日前来,没想到竟等到今日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才来。”

    道衍低头谦逊道,“老衲已经来北平多日了,只是却听到王爷病重疯癫的消息,老衲只是不信,不料竟在街头巷尾遇到过王爷,见王爷的行止确实是病重,虽是有怀疑,但是还是耽搁在外了,想要多多观察再说。今日见布政使将燕王府部包围了,心想赌一把,前来求见,果然没有看错王爷啊!”

    朱棣苦笑,“叫大师见笑了。也是不得已之举。我料着大师今日一定会来。”

    “王爷料事如神,只不知如今这情形,王爷准备怎么办?”

    朱棣这时才抬起头,郑重道,“今日这屋子里都是本王至亲心腹之人,所以本王现在要先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前番三个世子被扣押在京,本王不得已装疯麻痹了京中一帮见不得本王的人,才将他们救了回来,可惜,本王错眼识人,用错了葛诚,这叛徒向皇上透露本王乃是装疯,皇上年幼,身边又有一帮兼项佞臣撺掇,竟被迷惑得不顾常伦,以至削藩杀叔,丝毫不念先帝情谊,更把先帝临终遗愿抛之脑后。

    咱们燕王府今日便要步周王代王的后尘,本王问一句,你们是想和他们一样束手就擒,还是想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在场之人听了朱棣这番话,显示惊讶,再是凝重,谁都知道朱棣话语中的分量,要么认命沦为一世之囚,要么便----造反!

    徐云华乃是妇道人家,早已和两个女孩子挤在一处,面目中满是惊悸之后的恐惧,紧皱着眉头,并不说话,朱高炽生性谨慎,朱高燧年纪尚幼,也只是跟在两个哥哥身后,等着他们先发言。朱高煦此时已经从父亲乃是装疯的反转中清醒过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上前一步,道,“父王,我们乃是太祖的后代,血液里流着善战的勇气,我们燕王府这么多年驻守北平,为了大明守江山,就是太祖在时,尚且对我们赞许有加,可是现在皇上一登基,便有奸臣在耳畔日日夜夜离间,直至现在竟要对我们斩草除根,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愿追随父亲,一路打至京城,将那一起子奸臣各个捉拿,拿去太祖灵前祭祖!”

    朱棣尚未答话,道衍已经拍手大道一声,“好!好!好!”又偏过头去看着朱棣道,“王爷,老衲一向便看好二世子,如今果然应验了那句话,虎父无犬子!世子果决不亚于王爷,说句王爷不爱听的话,我看二世子将来的造化不在王爷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