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好似就在等我这紧张焦急的样子,在我面前嘿嘿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他是城府太深故意装疯卖傻呢,还是真的万事穿肠过,一件不留心。此时此刻我还不敢跟他闹僵,万一他真的跑去和朱棣说了,形势便又要翻个个儿了。

    徐辉祖见我脸色都变了,半晌才道,“好了啦,放心便是,我徐辉祖岂是那等搬弄是非的人?上一次答应你的事儿我不是也藏到现在也没有说出去,喏,姐夫知道的也是你自己说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不知道如何答话了。徐辉祖见我进退两难,便适可而止道,“咳咳,增寿一人在袁府,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那么些宾客,我这个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是叫他一个人敷衍去,终究还是怕他会失了台面,我还是过去坐坐吧。你呢?去不去?”

    我明白他这是给我台阶下了,自然连连摇头道,“不去不去。舅爷自己去吧。”

    徐辉祖这才摇着身子,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燕王嫁女,不止是北平的大喜事,也是朝廷的大喜事,这一场喜宴连摆三天,将所有附近城市能请的人部都请来了。也算是宾主尽欢,三日后客人差不多也就散尽了。这一日正赶上朱玉英回门省亲。

    方出门几日的女儿回门,正是父母揪心的时刻,王妃一早便命人做了几色朱玉英最爱的糕点小菜等着她回门。因着从前朱玉英总是来我这里学琴,又待下人十分宽厚,时常还会带些小玩意儿给珠儿,珠儿与她十分亲厚,是以一大早便与我说要去前头看看姑奶奶回门。难得见她有此兴致,我便同意了。

    待到珠儿回来之时,只见她把朱玉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大郡主怎么嫁了人出落得越发水灵啦?头上盘着髻,身上穿着一套水红的衣裳,唇红齿白的,也不像从前那样冒失,见人就笑盈盈的,连王妃都夸她成熟许多呢。”

    宝儿在一旁道,“那是自然,从前在府里是千恩万宠,如今到了人家家里要做一府的女主人,自然要端正大方。”

    我听着她们俩说道,也颇想去看看朱玉英如今如何,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在心里默默祝福也就罢了,她如今万千宠爱在一身,也不差我一人。没想到中午用膳之时,朱玉英的贴身丫头却来到我这里,唤我去吃饭。

    我受宠若惊,“郡主如何叫我?”丫头笑道,“郡主说在这府里,除了二郡主与她年纪相仿能说上几句话,就是先生与她亲厚了,今儿省亲回门,一定要叫上先生一起吃顿饭。”

    我回头与宝儿对视一眼,只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便对那丫头道,“你告诉郡主,我这两日偶感风寒,本不是身娇肉贵的人,往前头去一趟倒不算什么,只是怕沾带了郡主王妃倒是大事,待我身体好了,一定亲自到袁府拜访,恭祝她新婚志喜。”

    丫头听我如是说,也只得笑笑罢了。送走丫头,宝儿才颇有些赞赏的看着我笑了笑。这一晚,我已经躺下准备睡了,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宝儿警醒,很快便去开了门,我披上衣服站在房门内往外问道,“宝儿,是谁?”

    奇的是宝儿半晌也没有答话,我正兀自纳闷,只得打开门看看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只见朱棣定定的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的瞅着我。我心下惊讶,自上次朱玉英大婚当日在前堂与他见了一面,已经许久不见他了。渐渐地我也习惯了,边关之外的朱棣狂放不羁,热情幽默,王府之内的燕王冷漠如霜,谨言慎行。只是……他怎么这时候跑到我这里来?

    “不请我进去坐坐?”朱棣沉声问道。

    我只得让过身子,把他请进屋内。朱棣兀自坐下,对着屋子内瞅了瞅,“在这里还住得惯?”我点点头,“多谢王爷费心。”朱棣皱起眉头,又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我身边对我看了两眼,“为什么一回来你就变成从前那副模样了?”

    我心中冷笑,这个问题倒是被他先声夺人的问了,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口是心非的答道,“这里是燕王府,人多嘴杂,自然行事说话都要注意些,比不得在大漠中可以随心所欲。”

    朱棣听了我的话,眉头越发的拧紧了,“你是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