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又何必去奢望什么父亲,甚至是父爱。

    狗剩顿住笑声,只觉得心口一阵发闷,他捂住胸膛,死死的咬住嘴唇,然后整个人蜷缩起来,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身边的林忠只是轻轻望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是一种病,但他无法出手去治。

    因为这是心病。

    蜷缩的狗剩猛然发出一声呜咽,而后是从喉咙深处撕裂出的低低哭泣。手指发白,全身紧绷绷的,像是一团牛皮绳被拽到了极致,尽力压抑而后尽力释放。只是这种释放的感情里,依旧像被困在兽笼里的断爪野兽,绝望中带着一股沧桑到极点的痛恨。

    林忠皱着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在想,毕竟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啊,何苦要承受那么多的东西。

    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在干嘛?哦,对了。那个时候自己还只是林家庄里一个偏远亲戚的后嗣,虽然也姓林,却因为天生痴傻而被人嘲讽奚落。可奚落归奚落,十四岁的自己除了天天到处跑来跑去掏鸟窝看人耍大枪,哪里想过去杀人复仇。

    这世间上有多少十四岁的孩童?又有多少像这孩子一样的孩童?

    林忠轻轻抚了一下狗剩的头,叹道:“孩子啊”

    紫云丫头已经习惯了少爷每天直到天快黑才回来,所以她学会了一种很有趣的打发时间的方法,那就是盯着院里的一处海棠傻傻发呆。直到少爷回来之后轻轻揪一下她的小辫子。可是今天少爷却没有和她开玩笑的心思,而是沉默着直接进了屋里,关上门,谁都不让进来。紫云本想提醒少爷,起码该吃了晚饭吧。可是一看到少爷脸上的神情,她便知趣的站住不说话了。

    少爷好像很生气。

    她似乎还从来没有见少爷生过这么大的气。

    呆呆愣在门口的紫云丫头委屈的瘪起了嘴,心想少爷这是怎么了嘛!

    房间里只有从绿窗纱处透进来的孱弱天光,照不亮屋子,只能投射下泾渭分明的黑暗和淡紫。并没有过多长时间,连那一丝淡紫色都不复存在,映入眼帘的,只有浓重的黑暗和一丝苍白。

    苍白?

    是的,苍白。因为这时的狗剩,身上正有一股淡淡的白气缭绕,将他团团包裹,犹如鸡子,却无比苍白,像是病人大病未愈的脸色,寒冷而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