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宋郎妙计这种没有什么含量的言语,是狗剩从戏台上听到的某句戏词,具体什么内容甚至台上人的如何扮相也早就忘了,只是这这六个字却记得清清楚楚。虽然说了出来,但却并没有露出什么颐指气使的模样,反而在微微的笑容中凝重了神色,停了半响,才缓缓道:“说来,我要做的事儿,自然是不容易的。”

    这个窦健早就心中有数,所以笑道:“少爷放心,我晓得其中利害。”

    对窦健做了不少功课也有过不少了解的狗剩点头笑了笑,关于窦健的一些明里暗里的资料,从三哥嘉南那里便有所获。能够以孤儿的身份为自己闯下如此大的一份家业,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性手腕,自不必自己多嘴。所以狗剩直接说道:“当年的事儿,毕竟过去了很长时间,多年前便不曾浮出水面的案子如今来翻,难度可想而知。第一步,我很需要十四年前渭城所有从业娼妓甚至暗娼的资料,你从中罗列出所有姓木的人,汇总一下交给我。”

    所有娼妓包括暗娼资料,还要十四年前这等工作量之所大所繁,自然不低。窦健暗自思考了一下,若说以往的自己,恐怕是万万做不到的,不过如今既然有宋家瓷器采办这个名头,办起事来当然事半功倍简单许多,于是点头应下。

    “做完这件事,仔细甄别分辨,我那老娘的身份便可以查的清了。”狗剩想了想,又道:“接下来的第二步,则有些不好做了,而且,只怕还会有些棘手和风险。”

    窦健神色一凛,沉声道:“请少爷吩咐。”

    狗剩笑了笑,眉头微皱,话锋却忽然转了开来,轻声问道:“你说说看,当年针对我母亲的那些不清不楚的变故,最有可能的主谋,会是谁?”

    窦健沉默了一下,继而脸色大变。

    不管谁做了什么,谋划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其间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动机。无动机自然无人有动作,同理既然有了动作,那动机则是查清所有曲折的必要环节。可是一个娼妓而已,又有什么动机而言呢?或者说,对一个娼妓而言,又会惹上哪些人?

    一个技女,自然惹不了什么不死不休的仇人,但一个娼妓,也最容易惹上滔天大祸。

    因为他那个便宜老爹,是宋敬涛。

    这一下就很容易理解了。关于因妒生恨的故事几乎不怎么需要分析归纳,便可洞悉了然,而所有事情的变故和矛头,很轻易的就指向了风光无限甚至母仪渭城的某个女人身上宋家正室夫人宋三太太!

    窦健沉默不语,手指渐渐抓紧。

    狗剩冷冷道:“第二步,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下宋家十四年前内宅里曾经有过什么动作。包括各房各院的账目明细与外宅掌柜和内宅家眷的亲疏远近。”

    这已经不仅仅是风险了,这甚至就是赤裸裸的对宋家的挑衅。

    翻查一个家族多年前的账目明细和亲眷关系网络,简直等同拉开架势跟这个家族刀枪无眼的斗上一场。窦健想到了七少爷可能有慷慨动作,但还是没有料到少爷所言的动作竟然有这么让人匪夷所思。他手指扣紧红木椅子,指尖有些发白,半响哑着嗓子皱紧眉头道:“内眷和外宅掌柜间的亲疏远近并不难查,下些功夫便是。可各房各院的账目明细,却这些东西都是要归档封存的,以我如今的地位,还远不足以将手伸那么大,少爷,这一点恐怕很难办到。要知道,查阅封存旧挡的权利,只有宋家”

    “渭城大掌柜!”狗剩淡淡吐出一个职位名称,“此项权力,紧握在渭城大掌柜手中,这点,我是知道的。”

    一句话让窦健脸色微变,不敢出一言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