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听了铭制之言后,思索良久,乃开言曰:

    “先生所言是矣,孤虽不善习文,但孤凭直觉观吾两弟。吾二弟文则有余,质则不足,不似孤与三弟之坦然,交心。

    吾三弟则文质皆然,其文可以出口成章,其质亦方正直良,极有主见。若台吉、哈依等欲行谋逆,篡诏则易,迫吾弟修书则难。吾弟乃外柔内刚之人,不可为之事其宁死不为也。哈依等杀之则易,迫之则难,而此书乃三弟亲笔所书,三弟所言定实情矣。”

    言毕,那大皇子已是双目含泪,悲叹曰:

    “吾二弟与那二贼终日为伍,密谋矫诏,国家不幸矣,然则吾等当何为乎?吾非为大位,乃为国家社稷计,发兵讨之,可乎?”

    铭制曰:“殿下勿悲,事情尚未恶化,以某算之,台吉、哈依必拥立小皇子殿下王于北冥,不会护送先帝梓宫入京师,引颈待戮。如此,则国家不至于内战,汝兄弟不至于手足相残,国家精元乃可保存。

    至于发兵讨那厘斯,照皋二贼,则万万不可行,吾等曰彼二贼篡诏,乃臆测也,全无实证。而二皇子殿下登基则是众王公大臣公议,太后明诏。吾等发兵讨之,明不正言不顺,非篡逆而何?且兄弟相争,手足相残?岂不是让亲者痛而仇则快,让人族、妖族之叛逆者弹冠相庆,蠢蠢欲动乎?”

    大皇子殿下听毕铭制言语后,乃起身向铭制深深鞠一躬,曰:

    “先生之言,真贵过金玉也,孤不善文,亦不喜观书,所以先皇屡次敦敦教诲曰:习武则勇,习文则智,智勇双全,才堪大任。孤若非先生指点教诲,则自误甚矣!然则孤仍有一事不明,那厘斯、照皋二贼,拉党结派,卖官鬻爵,贪污腐败,如此德行之人,以先帝之神武明哲,必是全知。奈何不诛之乎?贬之乎?退之乎?”

    “殿下所言者,德也。先帝所用者,能也。昔唐宰相魏百川有云:若夫乱世,争天下之时,斯人也,有一长即可用之,而无须苛求德才兼备。昔汉时陈平,盗嫂昧金,事魏不容归楚;归楚不中又归汉,此等反覆乱臣,而高祖用之,却成帝业。今厘斯,照皋,其德行虽亏,较之陈平仍不足,而其能之长,较之陈平定有余,先帝重用之,不亦宜乎?”

    “彼等有何才能,使先帝如此重用?且今亦非争天下之时矣,今四海承平,用那德才兼备之忠厚长者,岂不更好?”

    “那照皋,掌管户部,殿下知之矣。其由于其胥愕潜贪污赈灾之银案,被贬出京,殿下亦知之矣?为何其被贬出京五年又被陛下诏回,官复原职,殿下知之乎?”

    “未知也。”

    “照皋其人也,虽是巨贪,生活奢侈糜烂。然其人极善理财,天下三十六州,一百八十郡,每省每郡今年有无水旱灾害,收成几何,其从平日来往奏章,或从传旨雕奴口中之三言两语即可知之,属下官员是一分一厘也无法瞒报,其所定下给每省每郡之粮税额度,即能让所属官员能完成,亦不至于夺粮于百姓之口,造成灾害。

    而其负责之官营盐、铁、茶、马,粮庄稠庄,更是知人善任,获利极丰,我大一朝,承平无事之时,每年约需度支银约八千万两,而户部所收上来之税银加官营生意,总共收入约有一亿两,如此我大一朝可谓是收支平衡,国库有余银。

    照皋其人也,天生对繁复数目敏感,无论多复杂之数目,辟若,全国三十六州之税银,某州数百万两,某省一千万两,属下只需把数字报完,其不用算盘,无需笔记,即可报出总数,且听过一次数目,即使十年之后,亦不会忘,其随口可报出某州人口几何,田亩几和,一等良田几何,二等良田几何,某年某年税银几何,全国之赋税粮饷皆在其胸中。

    我大一朝以前,年年亏空,税银收上五六千万,而度支却需七八千万,搞得兵士年年欠饷,战备不修,武库不备,为何?国库没银子,若是有灾有难,更是无银救济,只得向朝中王公大臣们打秋风,而王公大臣们皆曰,朝廷已欠俸数年矣,家中实无余银,若要捐,捐所欠之俸可乎?若要实银,只得回家售儿卖妻也。

    那照皋以前亦只是一户部银库小吏,先帝未登基之时,去户部银库视查,问其库中存银几何?一年中每月进出几何?收支几何?照皋对答如流,先帝即拿起账薄一一对之,其所言分毫不差,先帝大喜曰:如此大才,掌一库之银,不亦小乎。孤若登基,使汝掌天下之银,随即保举其入户部,先帝登基后,即破格擢升其为户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