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醇王府,太平别院。

    这座别院位于醇王府的东边院落,因为接近王府花园,花园之中又有一湖,当年咸丰爷十分喜欢这个小湖,最喜欢做的便是和兄弟在湖边饮酒烤鱼。所以赐名太平,又有寓意国家太平安康之意。后来奕劻又在旁边特地为大儿子修筑了一座别院,名曰太平别院。哪里知道,载沣几个哥哥都是命运多舛,大部分都是早夭,唯有光绪平安的活下来,却又入宫当了窝囊皇帝,所以待到了载沣过了十二岁之后,便住进了这座别院之中。叶赫那拉氏当初还特地在院子之中种上了很多梧桐树,有着凤沣落梧桐的意味,不过斯人已逝,不甚了了。

    已然是华灯初上的时分,白天里,载沣又专门跑了一趟开平矿务局。毕竟战事迫在眉睫,保证煤矿的安全性,才能保障海军的正常出战。这几年北洋水师添置战舰,数量有限的紧,之前法国人作为对中国旅顺开阜的补偿,赠送了中国一艘“修远号”的姊妹舰,被世铎命名为“思远号”。这两艘战舰此时作为北洋水师的主力舰队,另外还购置了四艘快速巡洋舰,都是从英国阿姆斯特丹船厂定制了,前前后后,花费了五百两白银,英国人也算是半卖半送。原本是定制了一千两白银,六艘战舰的合同。后两艘建造还没有结束,英国人便违约了。至于违约的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而五百两的白菜价,其中也是有部分原因是源于英国人自己的违约而担责。

    这六艘快速巡洋舰都是原来“正远”号的改进型。以速度快,火力猛著称。较之之前,又换用了新的锅炉机,使得战舰的载重和速度又有添加。但是二者只可以选择其一,比如若是想增厚装甲,那么战舰的速度又只能保证在22节左右。但是如果不准备增添装甲,那么船速最快可以达到26-28节。李鸿章当初订制的时候,全部要求按照船速来,不需要增添装甲,在把船开回国内之后,他中路绕了一下,耍了一个小小心眼,送到了德国的汉斯·布洛姆造船厂给船只增添了装甲。老头子虽然相信英国人造船技术,但是一旦涉及到了装甲还有大炮,他还是选择德国人的。德国人自然也没有让他失望,不仅仅帮他做好了保密工作,并且在装上了同等厚度装甲的情况之下,他们还保证了船速依旧可以达到24-26节,原因很简单,因为德国人的装甲要比英国的轻很多。

    到威海卫接舰的时候,老头子看到海面上的雄威巨舰,十分高兴。他同由世铎海军大臣商量着,将这些这四艘新舰命名为“知行自明。”即是“知远号”、“行远号”、“自远号”还有“明远号”。这是在勉励北洋水师获得发展的同时,不要忘记本心,谨慎向前,加强训练。

    除此之外,这四艘战舰,再加上法国人建造的“思远号”正式加入了北洋水师之后,在世铎的调动之下,清军水师也是发生了一番变化。原来的“定远号”和“镇远号”两艘大船,悉数交付了福建水师,方便必要时候可以支援东海战事。而原来从南洋水师借用的广乙、广甲、海安等舰全部都返回各自驻地。世铎为了保证各地水师的均衡发展还将“来远号”还有“经远号”两艘装甲巡洋舰调至了南洋水师。不仅仅如此,世铎还在载沣的建议之下,在94年年底的时候,为福建水师和南洋水师搞了一个“五年计划。”

    这个五年计划的主要内容,便是拿着日本的赔偿,从福建船政局和江南制造局定制了一批新舰,总金额虽然只有区区六百万俩白银,但是这已经是原来两支舰队价值总和的两倍有余。江南制造局又得到了法国技师的支持,虽然没有技术造出什么大船,但是3000吨左右的近岸护卫舰还是造出了不少,这些船只统一都是装甲厚,船速慢,火力不大,但是炮口口径都是很大,载沣纯粹将这些当做移动炮台使用。

    至于为什么其余两艘正在建造之中的战舰最终不卖给中国?理由很简单,自然还是因为英国人的远东战略改变,再卖给中国人,已经回损害到他们的远东利益。当然英国人也不会做赔本生意,另外的两艘快速巡洋舰,被他们同样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卖给了东京。这些当然是把中国人蒙在了鼓中。不过,这些军舰到达了佐世保的时候,还是被白衣社在佐世保的探子看到了。一纸电文不过第二日便出现在太平别院的门房之中。

    话说太平别院本来是没有门房的,但是随着更多的情报和信息不断的流入。梁朝宗每次都从柳条胡同那边把情报送过来,确实麻烦很多。于是乎,宝察便担任了这个中间人,按照规矩,一般的男的是不能住进太平别院之中,尽管载沣一再表示无关系,但是刘佳氏怎么也不同意。最后便决定修建一个里不里外不外的门房,作为宝察和孙福全休息的地方。除此之外,载沣特地还让电报局架设了从太平别院到柳条胡同的电报线,这样就方便二者之间的交流了。

    自甲午之后,连顺练军保定,神纪营跟在后面迁移到了保定府。载沣便在那个时候,从神纪营之中挑选了部分三教九流之士,又配合陈家子弟,组建了新的白衣社。当然这个白衣社已经和当年的那个没有分毫的关系,此刻的白衣社表面上还是一个江湖势力,或者说是黑帮,但是里面却是按照谍报机构的方式运行。外围的面貌不过是其遮掩,毕竟黑帮什么样的人都接触,什么样的生意都会碰,行事起来十分的方便。

    而原来的神纪营则不再作为一个谍报机构,而是作为的一个部队存在,准确的说还是特殊部队。其实前文之中也有提到,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好比一个是fbi,一个是海豹突击队。可能有部分功能上的重叠性,但是区别还是很大的。而白衣社的主事人,自然便是梁朝宗。这个白天在监察院,坐在府堂之上的翩翩公子,如今同时更是东亚乃至全亚洲,最大的黑帮头子,也是最大的特务头子,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

    白衣社自甲午年在江湖之上发布割袍令,宣布自己正式脱离白莲教,自此两不相关。便获得了快速的发展,依托着旅顺国际船务公司的船运,以船员为载体,在全球各地建立着华人黑帮势力,同时暗下里面发展情报体系。

    如今已经在南美,北美,欧洲,大部分地区都建立了分社。但是重点照顾的自然还是日本,可以说日本主要军港里面都有着白衣社埋伏进去的探子或者暗线,他们有些是被收买的,大部分还是白衣社自己的核心成员。

    载沣接着烛光,仔细的看着张翼关于他述职报告。张翼没读过太多的书,当初奕譞让他去主事矿务局。因为他是亲信,也因为张翼这个人性格稳重,忠诚可依,最为难得是他的老实之中还有些一份精细,做事一丝不苟。但是毕竟读书少,只不过少年的时候跟着奕譞上过几年学,所以一封述职报告写的也是让人看得头晕目眩,毕竟要写文言文,水平不够,写出来的就是很尴尬的存在。载沣一边看着,却还是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开始推广白话文。不过,当前倒也不是时机。

    张翼在述职报告上,主要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是他说自己年纪太大,想要告老还乡,实在不能担任矿务局的大小事务。这点倒也是不加,张翼今年五十有八,已经早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份精细和聪明。有些事情处理起来力不从心,甚至有些糊涂。历史之上,最终开平矿务局便是被后来担任美国总统胡佛从他手上骗走了。张翼到也不避讳,直接便在述职报告之中,推荐了自己的儿子张善文继任他的位置。不过这件事载沣也有考虑,如今战事在即,还是应该让张翼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之上,毕竟老成持重,坐稳后方,矿务局虽然不是什么危险之处,但是调度有方,载沣还是希望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人来继续干。

    至于第二件事,张翼则是满嘴的夸着说矿务局的收入增长很多。其原因很简单,机器改进还有便是销量的增加。这些都归功于,从开平又新建了一条铁路到了秦皇岛。以前有些机器设备,因为体积太大,尽管外国人愿意买个开平矿务局,但是以前的铁路承重量十分有限,根本没办法将这些运进来。现在就可以了,至于销量增加,自然也是感谢铁路修建的原因。自载沣推荐的那个铁路令,被慈禧发布之后,国内很多地方都竞相建造铁路,尤其苏浙两广之地。北边却是要差很多,比如到秦皇岛这条铁路还是矿务局自己出钱造的,是得到了慈禧特批的例外。铁路建造,交通自然方便,煤矿开采之后,运输到秦皇岛,再走水路南下,十分方便快捷,路费也便宜很多。南方许多工厂也就避免使用南方本土的那些劣质又昂贵的低质煤,煤矿的进入,也是促进了南方工业的快速发展。

    看到了这些,他不由叹息到,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一环扣一环,蝴蝶煽动了翅膀便可以引起飓风。而他如今做了这么多,中国希望能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中国。

    沉思之间,忽然间越纹素手捧茶进来,她乖巧的走到了载沣的身边,轻轻的为他按摩着,有些疑惑的问道:“爷,您早间还说今晚皇帝约了毓庆宫议事,这天都黑了,为何还不去。”载沣一拍脑袋,还真的给忘记了。赶紧换衣服跑出去,嘴中还在骂着宝察不济事。到了院门口,发现聂十八已经在等候了。宝察看着载沣一脸的怒气,却是委屈至极。聂十八见状,上前解释道:“王爷,您别怪罪宝察。是皇帝嘱咐说,今天你去开平,累了一天,晚间多休息一会儿也是应该的,所以不让奴才去叨扰您,宝察也是奴才给拦下的。”载沣一听,微微一笑,这般才明白过来。恍惚的看了看紫禁城的方向,不由叹息,自己的这个便宜皇帝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宅心仁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