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显然是“升天派”,胳膊上没有蓝布条。他愣了愣,想要放开戴炳成。可似乎又不想去找那些身强力壮的同辈人“拼命”。于是一咬牙。喘着粗气问:“老头儿。你是升天派还是移民派?”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了——更何况一个孩子。然而在地下疗养院里的那段日子已经令他接受了一个事实——他不再是从前的青铜之王了。

    于是戴炳成皱皱眉、在心里叹口气,说:“我是升天派。”

    他打算摆脱了这个男孩子就趁乱离开这里。然而那男孩眼睛里却爆发出一阵亢奋的光亮,他恶狠狠地笑起来:“就打你这个虚无主义者!!”

    戴炳成这时候才发现。男孩的肩膀上其实是有蓝布条的。但似乎被扯断了垂在腋下。

    但用不着他动手,一旁一个女孩子已经扑上来,一把在男孩的脸上抓出五道血痕,大喊:“你这头猪!你这个逃亡主义者!你敢打我们的老同志!”

    两人很快纠缠成一团,滚到了地上。

    戴炳成看他们两个一眼,又看看身边那些面目狰狞的孩子,大步离开这片战场。

    走出去很远之后他还在皱眉。但他有点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皱眉了。

    换了他,他也会这样做——总得转移矛盾,总得有人做出牺牲。然而如今他不是导致了这一切的那个人,或者说不是“直接”导致了这一切的那个人。于是这令他觉得自己稍微有了一点立场来觉得“难过”。

    他并不担心这样的一群年轻人会对人类寄予希望的那个工程造成什么阻碍。恰恰相反,他们这个样子对那个工程是有利的。

    他只是很担心——这些孩子,充满了如此的戾气。这社会,一定也充满了戾气。这样的世界继续下去,以后怎么办呢?他们还回得到从前吗?他们教育出来的后代还回得到从前吗?他们还能做回从前那种从容温和、谦虚有礼的人吗?

    这的确是一场浩劫。戴炳成在心里想,我必须终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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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戴炳成还是抵达了目的地。从前他选址于此是有着充分理由的。这一代在十年前也是老城区,很多本地人都搬去了四环以内,留下来的大多是租客与等待拆迁的人。这意味这里的人员流动性很大,不会有人注意到某一天这里多出一张陌生面孔。

    更妙的是这里的楼房都是那种没有门禁与保安的老式楼宇,出行更方便。

    但十年或者十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包括自然环境。北安区或许还会有人打理,然而这一带,几乎已经被彻底废弃了。

    于是植物葱郁地生长起来。地面早被野草覆满,树木都有碗口粗了。它们在地上洒下绿荫,甚至毫不客气地将枝叶探进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