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客栈,正好遇到了客栈里唯一的伙计,李明就向伙计询问了一番。

    那个伙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今年大旱,大片的农田颗粒无收,田里本来还有一点青苗,老百姓本指望用这点青苗熬过夏天,可偏又遇上百年不遇的蝗灾,蝗虫遮天蔽日,所过处一棵草杆都没剩下,仅有的一点青苗也被蝗虫吃完了。

    官府只是象征性的给了些救济粮,可是附近十里八乡到处都是灾民,那点救济粮几天就没了。县里的富户和粮店老板勾结起来,把粮食哄抬的比黄金还贵,穷人根本买不起,富裕一点的家庭为了买粮食也倾家荡产,很多小商铺都关门歇业了,有的商贩干脆扔下铺子逃荒去了外乡。乡下十村有八村空了,能动的出来逃荒,不能动的活活饿死在村里。

    饥荒刚开始那几个月,大批的饥民涌进城里,这些饥民饿极了就抢,为了一口吃的,能砍死好几个人。后来县里的富户出钱在山西各地雇佣了很多护院,还在县里组织了团丁,杀了不少暴乱的灾民,把他们都赶出了介休县,县城里这才算是安静了,可也慢慢冷清了下来。”

    那个伙计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可能他的家里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吧。

    张宇飞疑惑的问道:“不对啊,我看主街上的铺子都开着呢,而且几家饭庄的生意还不错啊。”

    那个伙计凄然一笑道:“介休县里有很多富人,他们的日子不但没有受到灾荒的影响,反而更加奢靡。今年春天的时候,树皮和草根就吃光了,饿极了的老百姓就开始吃路边死去流民的尸体,后来有的人家还和别人家换着吃彼此的孩子。本来赶上这样的灾年。饭馆应该难以维系,可主街的那几家大户家开的饭馆,趁机推出一些人肉做的菜肴。统称新菜。县里的大户都喜欢吃这些新菜。

    有一些人就将自己的孩子或家人卖给饭馆,反正也是饿死。还不如卖了给全家换点吃的。这些被卖到饭馆的人就是“菜人”,他们被当做牲口一样宰了做成菜的人。有个菜叫“红烧玉笋”,是用女人小脚做的,因为裹了的小脚尖尖的,形似竹笋,所以叫玉笋。还有个菜叫“清炖乳蹄”,用不足一岁的小孩手脚炖……”

    他说到这里,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突然蹲了下来。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凄厉中夹杂着绝望,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李明和张宇飞心里拔凉拔凉的,两人的后背都是一下子冷汗。

    李明走过去,拍了拍那个伙计的肩膀,然后面色凝重的走进了客栈的小院。张宇飞傻傻的站在那里呆了很久,最后也转身进了客栈。

    他进了客栈就目光呆滞的坐在客房的通铺上,旁边的一帮特战队员觉得奇怪,就都凑了过来,问张宇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宇飞深吸了口气。就将那个伙计说的话,和一帮人重新复述了一遍。他说的很慢,但声音低沉得好似有一股暴虐的气息。随时就会爆裂开来一样。

    大家听了张宇飞的话,脸色都不是很好,心里也都像是翻江倒海一般。即便大家心里清楚崇祯大旱期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惨绝人寰的事情,可是听了张宇飞的话,心里依然无法平静。

    这时,李明阴沉着脸,领着几个参谋人员走进了客房,张宇飞突然抬起头道:“司令员。今晚的行动前,我们是不是先把那几个饭店端了。那里可能还有活着的“菜人”。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像宰牲口似的被活活杀了。做成新菜吧。”

    李明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有任务,在今晚行动之前,不能打草惊蛇。”张宇飞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又低着头闷不做声的坐在那里。

    李明看了眼屋子里的特战队员,肃然说道:“吕梁根据地马上就要开始收拢流民,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非常关键,粮食收集的越多,我们救活的流民就越多。等今晚的任务结束,我会亲自带着你们去端了那几家饭店,现在大家尽量好好休息,行动开始前任何人不得走出客栈。”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客栈,一帮特战队员都没有什么情绪,纷纷躺在通铺上蒙头大睡。只剩下张宇飞依然坐在那里,双眼无神的看着对面。

    介休南部的一片大山里,山西游击支队一大队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两天。大队长王波正焦急的等在电台的旁边。旁边的大队政委想了下,问道:“老王,我们是不是派人去介休城里去一次,按说司令员也该联系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