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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被接连打了几个耳光,头发散乱,一缕垂在鬓边,看起来甚是狼狈,她被劈头盖脸骂了一番,面上神情不变,显然早就习惯了被如此责骂。

    她弯腰把被褥团成一团,扶着那人靠在被褥上,而后又匆匆拿过饭碗,小心翼翼的给那人喂饭。

    缺了口的粗瓷饭碗里头盛着半碗粟米粥,说是粟米粥,其实不过是大半碗白水,碗底沉着能够数的清的粟米。

    那人喝了一口登时面色一变,他随即张口吐了出来,口中更是骂骂咧咧个不停,“你这要死的婆娘莫不是想要烫死我!你这活该短命要死的婆娘,莫不是家里的米都被你偷吃了,你才拿出这几粒米来打发老子!”

    妇人斜着坐在榻上,正被那人吐了一脸的稀粥,她鬓角上黏着几粒嚼了一半的粟米,她也顾不得擦拭,只慌慌张张的解释道:“相公有所不知,上次你给我买米的十个大钱,还不曾走到米店里头,就被杂货铺的掌柜的要去了。”

    “那杂货铺的帐不是早就清了?莫不是那老杂毛瞧着我好欺负,所以才会故意抢了银子去?这老杂毛活该死了儿子。要我说的话,他家里头那小孙子还是精心养着为好,不然哪一天说不定就突然夭折了。到时候那老杂毛讹咱们的银子正好用来给他家那个短命的孙子买棺材!”

    妇人听得暗自皱眉,好不容易等那人住了口,妇人这才柔声说道:“并非那杂货铺的掌柜的故意讹诈咱们。而是咱们前几日又在杂货铺里头赊了账。”

    “赊账?你这要死的婆娘又买了什么东西?”那人瞪着妇人,心中有气,待要掌掴那妇人,又恐打破了瓷碗,于是就伸手在那妇人另一条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这才稍稍觉得心平气和。

    “郎君前些日子醉酒的时候打碎了家里的饭碗和盘子,咱们又不能没有吃饭的家伙,所以我只能去杂货铺里头先赊了几只饭碗回来。”妇人低声解释道。

    那人面色变了又变,待到最后,他突然一把夺过妇人手中的瓷碗,重重扔在地上,口中恨恨说道:“你这要死的婆娘既然赊了新碗,为何还要给我用这破烂!”

    那瓷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瓷碗里头盛着的粟米粥撒了一地,统共没有多少颗的粟米零零落落分散在坑洼不平的地上。

    “郎君若是不想喝,又何必如此浪费。”那妇人心疼不已,她急急起身,而后蹲下身来,伸手在地上捡着那散落的粟米,每每捡到一粒,她就慌忙放在口中,她也顾不上咀嚼,只小心翼翼的把粟米放在口中,而后脖子一伸,直接咽了下去。

    “我就是不想喝,也不会让你这婆娘得了便宜,你看你如今的模样,活像是一只母狗!”那人冷哼一声,怀抱双臂,看着狼狈的妇人。

    妇人蹲在地上神贯注的捡着散落的粟米,唯恐错过一粒,她伸手捡起一粒染了灰尘的粟米,略微吹了吹就放在了口中。

    这次她并没有直接吞下去,而是慢慢的嚼了起来,那粟米染了灰尘,吃起来微微硌牙,就像是吃了满口的沙子,偏偏那妇人轻闭双眼,极为享受,像是在吃世上最为好吃的珍馐美食。

    “我就说你这母狗上辈子一定是饿死鬼托生的,不然怎么见点吃的就走不动道儿?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样,可不就是跟个饿死鬼托生的一般无二?”那人依旧不依不饶的骂道。

    妇人慢条斯理吃完了口中的粟米又伸长脖子咽了下去,这才缓缓说道:“相公总说我是饿死鬼托生的,那么我且问你一声,你又何时让我吃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