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街坊本就是热热闹闹的,街坊之中人声喧闹。天气不错,于是那喧闹声也透着和煦。

    阳光顺着瓦片落在地上,铺子门楣底下挂着的布幡时不时的晃动两下,你当起了风,于是四下去辨别风的方向,可那天色湛蓝,四下无云,这般的好天气其实并没有风。

    铺子门口有人进出,无论是什么铺子,便是开书局的也有不少读书人三三两两的跨过门槛。仿佛那一家是卖香料的,老远就能闻到味道,偏一时寻不到那铺子的所在。反倒是香料的味道和着阳光在一处,如影相随,却是遍寻不见。

    椿儿也是个爱凑热闹的,瞧见那妇人叫骂,一时也不着急走了。她只立在人群之中抬眼去看那小伙计,那小伙计脚下踩着双棉布鞋,不像是新的,浑身上下带着几分寒酸,便是连身上的短打仔细去看,袖口那一截子的颜色更暗一些,像是衣裳小了,又蓄上了一截子。

    “嫂子实在误会了,小的并非有意……”小伙计一开口,便被那妇人截过了话头,她只咄咄逼人道:“你这会子先踩住奴家的鞋子,若是奴家不言语,你下来就要上来拉扯,若是奴家还不言语,你这厮只怕还要扯开奴家的衣裳不成?”

    “嫂子当真误会了……”那小伙计口心里头着急,偏口中说不利索,“方才人多,小的又有急事,这才不小心踩到了嫂子的鞋子。”

    “你那腌臜心思莫以为奴家不知情,奴家这会子就告诉你,这一桩事情今日可不算完。”那妇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只扯开了嗓子叫嚷起来,“大家伙儿且说上一句公道话,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腌臜货偏要过来拉扯奴家,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那妇人生着高颧骨,一双三角眼滴溜溜的乱转。

    那小伙计只急得不停搓手,口中不停的解释道:“方才小的并非有意,实在是路上人多,一时没有认准路,这才对不住了。”

    那妇人冷哼一声,只瞪着小伙计不说话,这一处既然有了热闹,自然就有人瞧热闹,只说看热闹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只笑着搭茬道:“你这妇人怎地能肯定,是这小伙计起了腌臜心思,还是你这妇人瞧人家小伙计生得白净,便要同人攀扯?”

    “瞎了你的狗眼!”那妇人一开腔,便是气势汹汹,“奴家好生生的走在街上,旁人怎地没人踩到奴家的鞋子,偏他踩到了奴家?”

    “再有一说,方才奴家不想说开了,这不要脸的方才还扯了奴家一下。”那妇人说是不想说开,偏那嗓门儿比谁的都大,她伸出手,口中吆喝道:“方才他还摸了奴家的手,奴家先前还给他留着分面子,既然他打死也不承认,奴家少不得要出来。”

    “小的没我……”小伙计急声道:“方才小的不过是踩了嫂子的鞋子,哪里碰过嫂子的手了?”

    “哼……”妇人拖着长腔,“你有没有摸奴家的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奴家敢对天起誓,你就是摸了奴家。”

    椿儿看到此处,早就把那巴蜀来得郎君抛到了脑后,她这才去看那小伙计,只看着小伙计的侧脸倒也白净,看那身量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再看那妇人生得五大三粗,脸上像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于是鼻子陷了进去,偏那嘴巴凸了起来,于是显得有些大嘴巴。

    “小的没有摸嫂子的手,小的方才手冷一直抄着手……”那小伙计急得满脸涨红,只口中辩解道:“正因为方才嫂子走在前头,这才冲撞了嫂子,小的这就给嫂子赔个不是。”

    那小伙计冲着那妇人拱了拱手,“小的实在有事,掌柜的交代了事情,若是误了时辰,只怕又要挨罚。嫂子便行行好,且让小的走罢。”

    “你这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嗯主儿。”妇人听到这话,于是越发的拿乔起来,她只口中冷笑道:“奴家可受不起这个,合着被人凭白的欺负了一番,就这般放了人走?奴家就活该被你从上到下摸了一遍?”

    “嫂子误会了……小的并非那般腌臜人……不过是人多……”那小伙计又是拱手又是说好话,偏那妇人得理不饶人,又有看热闹不嫌事儿的火烧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