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凝你看,咱孙子多客气啊,来我这还点什么家常菜。快干了这杯山沟凉水,来世还做一家人。”

    被唤作凝凝的男子在一旁任我们打闹,眉头都懒得抬,他把玩着手间白釉茶盏,墨发披肩,眉眼如画,周身气质比起魔头更像位斯文儒生,闻言不禁展眉,道,“寒暄到此结束,宇公子想必也是为那朵奇花而来。”

    也?我暗了眸色,正色道,“有秦先生在此坐镇,竟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敢来觊觎奇花?不过在下确实有些好奇,不过是朵花,谈何能逆天改命?”

    唐突被人提及敏感问题,林朴疏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伸手指向前方雾蒙蒙的山谷,“老头子只说要我等,别的我也一概不知。你要有兴趣,不如自己去看看。”

    就这?我满腹说辞都被这一指噎进嗓子眼,心说就这么放心我?咱这人可穷怕了,见到好东西是忍不住要往怀里揣。林朴疏好像听到什么蠢话,好容易从秦宁身上撕下的大眼里写满对傻子的人文关怀,耐心解释道,“我爹只让我等到花开,也没说不许别人取走。”

    难得姓林的这么大气,搞得我为自己厚脸皮羞赧了半秒,又问道,“我来这还有件事,师父仁心仁德,为济一世之民,曾将百年来大越内各大疫病整理汇总,编成一本《疫病论》。不知谷中是否还有余本?”

    一提及那些医书,林朴疏显然想起了什么,神情一变,手也下意识捂住屁股,好像还隐隐作痛似的,手上一动,一抹银光便向我飞来。她忙不急摆手赶人,生害怕我再提一句大部头书似的,“剩下的都在藏书阁里,我只负责定时进去燃香点烛防范虫鼠,有没有你自己去看。”

    我也没指望从她这知道书在哪,将接住的通行钥匙放入袖中,装模作样作揖道,“那弟子恭敬不如从命,先告退了。”

    就在这时,秦凝突兀说道,“苍岚剑派,他们的话事人和朝廷有过一段来往。”

    果然如此。

    我点了点头,又道一声感谢,才起身离开。

    先到林疏狂指引的奇花落处,在开出的一方方药田中,独占一隅的绿植格外显眼——倒不是说它的模样有多惊奇,恰恰相反,在周遭一众奇花异草众星捧月下,他就像根误入的杂草,平平无奇到分外惹眼。

    但凑近细看,似有斑斓虹光透过包膜在草尖小巧玲珑的素白骨朵儿上流淌,其中隐含的玄妙图案竟令我下意识移开目光,再想去看时,冥冥之中,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还不是时候。我驻足片刻,便转身向藏书阁走去。

    果不其然,藏书阁就像经历了场浩劫,原版的竹简医文几乎都被搬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印本落在空荡荡书架上,显得格外可怜。不一会儿,我如愿找到《疫病论》的印本。

    这就很有意思了。

    我看着书中与梦里如出一辙的记载,就连给出的药方思路都相似的惊人。荒诞、可笑?愤怒、抑或是惊恐?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缠成乱麻难以理出,等回过神,我已经将钥匙交还给了林朴疏,木楞楞的站在一旁看她忙活。

    “既来之,则安之。”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看透了我的焦虑,林朴疏一边采药,白皙有力的指尖干净利落摘下一颗颗饱满红果,一边淡声道,“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何必为不可改变的事情徒增烦忧。”

    “哪怕会重蹈覆辙?”我下意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