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教扬扬细柳下,何须靡靡春雨来。

    殿前燃了檀香,暖暖香风,随那跃入窗棂的婆娑竹影摇曳荡漾,我斜倚太师椅,慵慵懒懒同御下人纵情歌舞,寻欢作乐。

    现下虽得平阳侯身份,但仅靠分身演绎,绝非长久之举。先不说这身外之影只能维持一周天,以我的心力,同时运转三处“意识”也已是捉襟见肘。本体需时刻和姓墨的虚与委蛇,生死只在一念,最不能掉以轻心;而“军师”处,虽有高广齐等倾力相助,却还应眼观八分耳听六路,时刻关注千变万化的时局;若说轻巧些,不过偏居一隅默默无闻闲散王,背地里做负剑行天下侠客,借盟主之位游走武林几大门派家族间,借力打力,好使其无暇插手即将来临的变局!

    再一个酒囊饭袋平阳侯!我端坐主位之上,同一众亲信纵情歌舞。那本是悦耳的箜篌鼓瑟,在不同心境的人耳中也成了呕哑嘲哳难为听的喧鸣。我不由抬手揉向隐隐作痛的脑袋,立有细细柔柔的芊嫩葱指覆上跳动额角,本是殷勤之举,却教我惯性似当作有敌来刺,条件反射拔刀而起!众人皆大惊,以为刺客当即拔剑,我连忙挥手制止,晃眼才发现,由平转激的丝竹声中满是杀机,这群人刀锋相向处,直指的竟是“我”!

    “你们……”我顾不得震惊,电光火石间,我突然忆起不日前墨淮舟让我抄的字帖,其中正有一则偷龙转凤寓言,与此与彼当今行动不谋而合。我自知已是瓮中之鳖,但绝境未免不是机会?便大笑三声,一副摸不清情况的猖狂,呵道,“尔等是听从谁人谗言胆敢动我!殊不知吾舅镇北将军坐镇晋北,此地一草一木都在他的掌控,尔等如此猖狂,就不怕还没拿到那歹人许诺的好处,就被吾舅斩决铁马?!”

    却见为首的军师状似畏惧一躬身,以手覆面,再起身时竟顶着副与“我”一致的平阳侯面庞!我当即瞳孔剧缩,认出这是姓墨的靡下“狸族”千变万化手段,还来不及多想,“平阳侯”手中锋利的长刀便携风而刺!我强忍挥刀反制的冲动,胡乱挥舞手中宝剑,事已至此,棋差一招,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余地,更何况在镇北将军反叛一事上,我与姓墨的也算殊途同归。没几招,我手中的长剑就被那狸族斩断,冰冷的刀锋深深没入胸膛,我不由咳出一大口血,心中却暗自庆幸自己先一手的准备。

    分身若死,无形无尸,为了避免失败暴露,我借“盟主”从罗刹派缴获的“精卫”秘宝借尸还魂神通,将自己分身的意识融入平阳侯尸首……

    鲜血不断从搅碎的心脏间喷涌而出,早已失去生机的尸体渐渐丢去虚伪的温度,剧痛中,我的意识愈发沉重,好似抱石投江的屈子,一点一点堕入暗不见底的深渊。

    好冷啊。

    我抱紧怀中温香暖玉。日头正盛,朗朗乾坤,绮罗珠链环出一寸无法无天忘情地,我握住蛇妖清癯的胳膊,报复似,恨不得将他生生碾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