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辈子这样漫长,这样难。

    前六祭祀行将就木,整个神仙岭都因即将失去能看懂神谕之人,变得焦虑和惶恐。圣坛派出使者,在全国各地收集适龄少年的生辰八字,再将那些八字用术法放在巨大的星盘上。

    前六祭祀取用自己的心头血,淋在阵眼处,万人的诵念声低沉,不多时,天际出现一道耀眼的白光,星光散落下来,淡紫色的蝴蝶振翅,落在“安如霁”这个名字上。

    那一天,夜迟迟未来,天空中伫立了十八个时辰的太阳。这是从未有过的至高无上的异象,祭祀们手舞足蹈,神仙岭十日庆典,万人空巷。

    这实在有些可笑。

    安如霁无父无母,星盘上写的是灵澜信口胡邹的完全虚构的八字,又怎能测算出真实可信的结果?但沈家没有人敢说,虚构八字是小,欺瞒神明之罪,是要凌迟一百年,永不超生的。

    神使骑着骏马来到沈家,留下几世用不完的金银,屈膝跪在年轻的六祭祀脚边。

    之后的十年里,沈清澜再也没有见过安如霁了。

    有了那些金银,沈家搬进了都城,灵澜一天天长大,出落得水嫩可人。许多人过来提亲,都被她用各种奇怪的理由赶了出去。有时候过节,一家人饮酒,喝得多了,她总是要拽着沈清澜的袖子,小声地哭。“哥哥,我不要嫁人,不想离开家,我想见见安哥哥。”

    那时候沈清澜的法力已经远远高于同龄人,破格进入贵族才能进修的舒月阁。每个月都会有一位祭祀亲自给他们授课。

    大祭司、二祭司……轮到六祭祀时,沈清澜好容易挤到第一排,然而安如霁目不斜视,一板一眼地讲着术法,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沈清澜的心里酸酸的,好几次截住安如霁,却被突然出现的神使们拦在面前。年轻有为的六祭祀对着他点点头,眼神冷漠而疏离,摆了摆手,施舍般赠了他一根折断的鹤羽。

    “阿霁。”

    他唤了他很多次,安如霁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们成了渐行渐远的线的两端。

    “哥哥,你见到安哥哥了吗?”沈清澜不知道怎么应对妹妹的问话,他只能无奈而抱歉的耸了耸肩。说敬仰六祭祀的人实在太多,他不是贵族,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

    灵澜可能信了,也可能没有。

    那些都不再重要,再后面一些,沈清澜学会了风凝术,成了学院里屈指可数的少年天才,他破格有了爵位,虽比不得天命所归的安如霁,却也风头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