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她的声音还是那般轻柔好听。

    去年初雪时她也说了这句话。

    “下雪了。”他的嗓音沉沉,却能听出生的活力。

    去年初雪时他也重复了她的话。

    凌晨五点,坐在落地窗边,身边的茶壶里煮着姜茶,壁炉里的火熊熊燃烧,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白花花的一片,好像要将一切都净化干净。

    腿上盖着毛毯,她依偎在邵牧原怀里,给他讲故事,从寺庙里的小和尚讲到某本书里的搞怪人物。

    眉飞色舞,言语生动,她想尽可能地让身边的人开心一些,不管他今天愿不愿意开口说。

    他不愿意说,她可以等,她有的是时间。

    在她讲到女记者去草原的故事时,邵牧原亲了亲她的脸,沉着嗓音开口,“我想跟你说说我的故事。”

    一瞬间的凝神,瞧着他神伤的面容,“只要你愿意说,我愿意听。”

    茶水在咕嘟咕嘟的叫着,壁炉里的火焰在滋滋冒火星,朴朴素素的飘雪染白了天地。他领着林榆去了三楼的贮藏室。

    房间的灯被打开,一面触目惊心的药墙让林哑口无言,一瓶一瓶的药瓶摆在那,像砌起的高墙,让人望而却步,心生胆寒。

    “说起来,我算是被药喂大的,不知不觉,已经吃了这么多药。”他看着林榆眼睛,语气平淡,“你应该也知道了,认识你之前我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他抬起手腕,露出深一道浅一道的疤痕,“这些伤疤都是…割腕的时候留下的…”他指着最深的那一道,这个是15岁的时候留下的,据谭柯说,看着段姨接了好几份病危通知书,他以为我真的要死了…”眼睑低垂,他又变得很落寞,“我也以为我要死了,可就算我快死了…我爸,作为当时我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我只看到了他离开的背影,甚至没能听到他说一句话,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我成为他的儿子,如果我的父亲像程澄的父亲那样,我是不是也会过得很幸福?”

    他摇摇头,“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打开一个琴盒,里面是被砸烂的小提琴,摸着断裂的琴弦,他的眼神虚弱到捉摸不透,“小时候我的梦想是成为小提琴家,但是…我爸说我是他的儿子,我要走的路,他说了算,所以他砸坏了我的琴,也砸碎了我的梦想。”

    许是女性天生的强共情能力,林榆红着眼,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在此之前,她不知道他经历了这么多不堪,她看到的光鲜和稳重只是他保护自己的躯壳,并非真正的他。

    真正的他抑郁,难过,不堪…可即便如此,她只想伸手抱抱他,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抱着他的身子,轻拍他的后背,想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善良,但不是所有人都善良,你感性,就有人生性冷漠,或许你父亲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