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花的冰凉眼神越过她,看向她身后昏迷不醒,脸色青灰的小胖子,面无表情的脸一点点绷紧,“作为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你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我由衷地为你高兴。可两个孩子你明明可以一起养,为什么要亏待我的孩子?我给了你二十万,你就这样对我女儿?”

    “我……”

    女人挡住葛小花看向自己儿子眼神,瘫坐地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恐惧,眼泪缓缓从眼眶里涌出来。

    她拼命想往后退,却退无可退。“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儿子是我好不容易怀上的,他刚出生就生了病,那二十万……那二十万我很快就用完了……在我儿子出生之前,我是真的把福星当成亲身女儿的!”

    女人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指着葛小花怀里的小女孩儿,“不信的话……不信的话你自己问福星!你自己问问她!在弟弟出生之前,我是不是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的!”

    “我那时候是真的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啊!”说着说着,女人想起福星小时候的事情,仿佛这么多年受的委屈有了宣泄口,“哇”一声哭出来,“你走得时候福星还没断奶,我为了让福星有口奶喝,把村子里还有奶的人家求遍了,不知道挨了多少白眼!”

    “当时你给我们的那二十万,我们一分钱舍不得动,一直想留着给福星以后上大学用,那时候我和我家男人连块肉都舍不得吃,但是福星想吃什么,我们都舍得去买……可是,我们真没想到我们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啊!”

    一边是收养来的小女儿,一边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孰轻孰重他们自认为很清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亲儿子从一出生就不太喜欢小福星,一看到福星就会哭,等儿子长大以后就更不喜欢福星了,两个孩子总是打架。他们夫妻两个自然看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打,所以经常性打骂福星,久而久之,福星便成了家里的出气筒。

    福星被葛小花,眼神迷茫看着瘫坐在地上不断哭泣的“妈妈”,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确实过过一段很幸福的时光。

    那个时候自己会有好看的小裙子,会有好吃的零食和村子里其他女孩儿喝不起的酸奶,妈妈也会特地买书回来,学着书上的内容帮她扎辫子,她从来都是村子里的女孩儿中打扮得最好的。

    只是后来有了小弟弟,爸爸妈妈就都变了。

    爸爸妈妈总是觉得她会害弟弟。她想去看看刚出生的弟弟,爸爸妈妈说她不吉利,让她远离弟弟。她想和弟弟一起玩,爸爸妈妈说弟弟不会喜欢她的,让她远离弟弟。后来弟弟长大了,她想和弟弟一起玩,但爸爸妈妈不高兴,纵容弟弟用积木砸她。

    之后很多年,她每次被弟弟和爸爸妈妈打得遍体鳞伤,就会想要从这个家里跑出去。可没到这时,梦中就会出现弟弟还没有出生时的种种,一直说服着她留下来留下来……

    可是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妈妈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够好,不是因为她不懂事,也不是像很多人说得一样,因为她是女孩儿,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

    “阿姨,”小福星圈住葛小花的脖子,轻轻教了她一声,在葛小花看过来的时候,小姑娘摇摇头,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望着她,“你带我走,然后放过她吧。好不好?”

    葛小花被女儿叫了声阿姨,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但是即便是报复,她也不想当着女儿的面来。

    点点头,她正要抱着女儿离开,女儿却指了指房后的位置,“等等阿姨,我们带小葵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