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飞快地溜进门,幸好,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没被章叔发现。

    祝小穗替他换掉脏衣服:“公子若想去藏书楼,不就是打声招呼的事,何必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不想搞得兴师动众。”祝燕隐将拿回来的书擦干净。祝小穗翻了翻:“都是金城的地方志,这书枯燥又乏味,有什么好看的?”

    “想查些东西。”祝燕隐问,“祝府在工部可有自己人?”

    “有,三舅老爷家的表少爷,就在工部任职,与咱们常有来往。公子受伤之后,他还曾托人送来补品与书信,很是关心。前阵子也传了口信,说想接公子到王城过年。”

    “那我现在写一封信,你差人送给表兄,我有件事要请他帮忙。”祝燕隐道,“速度越快越好。”

    他想查一些昔年旧事,不过现在一切都只是朦胧猜测,尚不好说。

    夜间寒风骤起,刮得窗外一片鬼哭狼嚎,房间里也冷了三分。远处不知是谁在吹埙,断续不成调,难听更悲凉。

    祝燕隐被吹清醒了,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后来索性披衣下床,桌上还放着厚厚一摞纸,都是章叔带回来的、白日里那些聚集在城门口的文人写的诗。平心而论,有许多都写得不错,辞藻华丽者有之,荡气回肠者亦有之,但就是提不起精神看,心神跟烛火一样忽高忽低,一直在想别的人、别的事,想得天快亮了,才趴在桌上沉沉睡着。

    睡梦中,像是有谁往自己身上裹了件衣服,驱散了初冬寒意。

    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祝燕隐陷在柔软暖和的云丝锦被里,一派不学无术的慵懒模样,哑着嗓子问:“是你将我扶上床的?”

    祝小穗没听明白:“什么扶上床?”

    祝燕隐坐起来:“我昨晚看那些诗,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却在床上。”

    祝小穗端给他一杯清茶润嗓:“我没有啊,是不是公子做梦了。”

    祝燕隐:“……”

    他不觉得自己能自己梦游回床上,那真相可能就只剩下了一个。祝二公子靠回软枕堆想了想,自己看诗看到睡着,一身单薄白衣伴孤灯,好像场景也还可以,像一卷初冬飘雪的画,十分优雅迷人。

    祝小穗在他面前晃晃手:“公子在高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