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贺成渊生性冷漠严谨,东宫的气氛向来是肃然的,宫人隔着帘子远远地站着,莫不敢作声。

    贺成渊挑开了封口的火漆,他看着张钧令从长沙寄来的信函,神情冷漠。

    张钧令原为兵部尚书,后为肃安帝所贬,调任豫州太守,已经许久未有音讯,如今却来了一封信,道是豫州有新酒上贡,某月某日将抵长安,此酒性烈、味辣,请太子慎饮。

    贺成渊看完了信,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然后将信函凑到烛火上烧掉了。

    怀化将军王宗和垂首立在下方,看着纸的灰烬飘落到地上,他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沉默。

    “酒水已备,明日可如期开宴矣。”贺成渊淡淡地说了一句。

    “喏。”王宗和应了一声,而后安静地退了下去。

    王宗和走后不久,张熹进来,捧着一张弓呈给贺成渊:“殿下,您吩咐做的东西,匠户刚刚才做完,您看看,可还合意?”

    这张弓以乌金木为骨架,弓背反面敷犀牛角、正面敷白鹿筋,胶质醇厚,浑然粘合一体,弓角两端镶着赤金螭龙兽首,纤巧而华丽。

    贺成渊拿起弓,套上他那枚牛角扳指,慢慢地拉开了弦,韧性十足,筋道有力。他松开了手指,弓弦发出了嗡嗡的清响。

    他想起了那个夏日的阳光下,方楚楚教他射箭,她的手指曾经蹭过他的胳膊、他的背、还有他的胸口,柔软而轻盈。

    他垂下眼眸,摩挲着手中那枚扳指,眼中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张熹观察着贺成渊的神色,不敢惊扰,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刚刚走到门边,就有值守的卫兵过来低低地禀告了几句,张熹无奈,只能又硬着头皮进去,打断了贺成渊的静思。

    “有人持溧阳长公主的腰牌,夤夜入宫求见,请殿下示下。”

    贺成渊放下了弓,神情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张熹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沉了下来。

    “领进来。”

    卫兵将来人带上,那是个女子,披着一件连帽的孔雀羽斗篷,面容大半掩在斗篷的阴影下,她局促地站在贺成渊的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

    贺成渊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兰台,你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