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买的墓地周围很宽敞,没什么住客,想来以那人沉闷寡言的性子应当不会喜欢太过吵闹的邻居。

    墓前是一片刚刚修剪过的草地,短刺的草尖从他的裤脚伸进去,悄悄碰触他的脚踝。

    怀里是那只小小的瓷罐,他抱着那只巴掌大的瓷罐,有些想不明白。

    纪繁星明明是野草一样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就像草一样,坚韧、渺小、沉默、不起眼,明明是在多么阴暗肮脏的角落都能活下来的存在,怎么会就这么不见了?

    所有人都在等他,等他将装着骨灰的瓷罐放进大地的坑洞里。

    他们注视着他,他却注视着这座墓碑。

    墓碑上只有“纪繁星之墓”五个字,连死亡时间都没有,更遑论“潮流”的人生留言。

    空荡荡的墓碑就像他贫乏枯燥的人生。

    不够精彩,太过短暂。

    立碑人也只写了“唐泽阳”三个字,并未写其他多余的字。能写什么呢?无论是“弟弟”还是“爱人”,他都好像不够资格。

    也许写上“唐泽阳”三个字也不应该,也许纪繁星并不想让他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墓碑上,徒增一些牵扯纠葛。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不倦地问这个问题,问天空,问大地,问自己,问他。

    “起乐!”

    葬乐队伍奏起了乐。

    他也不想太吵闹,但又怕纪繁星会寂寞。他曾独自一个人在冰冷的殡仪馆睡了那么久。

    一曲结束,另一曲又起,乐队吹吹打打,声音在旷远的草地往远处传去,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