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垂四野,酝酿昏昏雪意。

    商贾喧噪,廛市熙攘。行贩皆是五更即入城,天晓时已然开好了张。

    油饼推车上两座炉交替做饼,总有热乎饼在卖,贩饼娘子忙得火热,腰里系着的花布手巾都让油渍染透。

    卖炭箩筐前,人和棉袄都黑漆漆,碎雪也黑漆漆。五十步阔的小街,行人全都绕着过。

    现做杂嚼的当街铺子,仲冬里上了烤兔跟炙猪肉,闻着令人垂涎,就是身无分文的肖想不得。

    酒幌子底下当垆卖酒的是个彪形大汉,哪怕真想蹭点儿酒水,没些功夫也不敢近身。

    卖膏药的挂着个算命幡,支张木案,一身长褂不夹棉。他呵气暖着手,脚边恹恹趴着只白底黑尾,额间一点圆圆黑斑的印星猫,都脏兮兮的。

    算上桌案旁衣衫褴褛捧着带豁破碗的乞丐,仨活物加起来,一天能吃上两顿都困难,哪有一星半点儿精神。

    忙碌杂乱的街市里,偏偏有那神采奕奕的一位。

    长街一侧,一只特别的小猫攫人目光。它雪色皮毛打理的干净整洁,高扬着小脑袋,从容悠然,信步风流。

    爪踩矜持步子,威风凛凛打从颓靡的流浪同类面前过去。没有暗搓搓寻主人,也不费心机踩点夺食,属于猫的矫捷全用来躲避靴子和脏雪。

    雪白小猫有一双透亮的蓝眼睛,让人在冬日里瞧见榴花时节的晴日天穹。每走过合心意的铺子,它就赠礼般开口喵喵叫两下。

    饿昏头的乞丐和灰突突的小猫都支棱起眼皮来,想瞧它葫芦究竟卖的什么药。

    见小猫路过湖腥味的生鱼铺子,停下脚步。

    老板娘带着青布头巾,露出一张久经岁月仍留着美人轮廓的瓜子脸,挽着袖子,露出有力的手臂。她刀背猛敲鱼头,鳞片乱飞,木墩子乓乓作响。

    猫咪站在她面前,大眼睛一眨眨,软软地喵了一声。

    喵嗷~

    她瞬间让她这声喵俘获,原本蹙紧的眉头舒展,眼角都笑出了细纹。放下大鱼,她擦擦手摸向铁箍圈围的浅木桶,从中随便挑出一支穿鱼用的柳条,摘了只一拃长的子梅鱼抛给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