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相公府里,小食也较简单,谢珣早起,不过喝碗胡麻粥,吃两块卷肉饼。

    脱脱被婢子领去换好衣裳,洗了把脸,澡豆子化开,格外滑腻,她鼻翼微张猛吸一口香气,暗道:

    难怪谢台主唇红齿白的,他家的澡豆子好香呦。

    等喝上更香的粥,咬一口饼,满嘴泛起油光,把刚才谢珣那些混账话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吃饱喝足,抹抹嘴拍屁股出来时,突然发现那头死驴竟又摸回来了!脱脱气得拧它耳朵,大骂一通,但到底还是把那头骡子也牵跑了。

    途径东市,坊门刚开,脱脱把骡子寄存好,骑驴去府衙。

    浙西卓金突然袭击了宣州,脱脱一到,典客署几个绿袍官正在那闲扯,摸着胡子,翘着腿,你一言我一语的。不过,朝廷跟藩镇打仗,跟典客署关系不大,几句聊完,大家便哼哼笑掉头品评起平康坊的李娃刘娃各种娃。

    “闲不闲呐,从浙西扯到平康坊。”李丞一出声,众人做了鸟兽散。

    他走到脱脱跟前,端起架势,教育起她来:“我说,春万里啊,译语大赛你到底放在心上没有?你看人康十四娘,格外用功,那股劲儿是不拔头筹不罢休啊,我看你倒好,每天晃晃荡荡,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放心上。”

    之前,李丞信誓旦旦说的那件长脸的事,便是译语大赛,拔得头筹,极有可能被选到中书省做藩书译语,跟着相公们做事,那是脸面。

    脱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不太乐意往中书省去。典客署虽不像三省一台那般名声赫赫,但贵在风气活络,跟着李丞,许多事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我不舍得李丞呀,”脱脱贫起来,“再说了,三不五时地给相公们翻译四方文书,奏章表疏的,万一我出什么岔子,哪个会像您这么心胸开阔体恤下属?”

    马屁总是受用的,李丞眉开眼笑地喝了她一声:“放肆,不许背地里含沙射影说相公们的不是。”

    说着,笑意收了收,“我这是跟你说正经的,你人机灵,大家有目共睹,我对你拿第一很有信心,你这傻孩子,人家都知道背地里用功,只有你……”

    他声音压下去,“是不是晚上还去瞎鬼混?趁早收手,万一被人认出来我可保不了你!”

    脱脱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心道,台主可以保我呀,他什么不知道?那副表情,完全已经把谢珣已经当成了她私人,志满意得的。可一想到自己睡了一夜的露水,难免丧气,眼前忽然掠过那些小食,人又自信满满了:

    欲擒故纵,噫嘻,小把戏。

    她潦草应付了李丞几句,进了值房,果然,康十四娘在那用功。几旁,搁着碗白水,油纸上则垫了两块胡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