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水县令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起码把几十条的官船沿着汶水送到了汶水泊,让完颜一众人能够从容的攻打水寨。

    果然像汶水县令说的那样,水贼们穿的都是皮甲甚至是藤甲,基本抵不过箭雨和长刀,挨着就是重伤,碰着就是死,无论是多大的水寨,碰上完颜的船队都是一触即溃,水贼们纷纷一头扎进水里逃生。哪怕有头铁的憨货敢拿刀往官兵身上砍,也根本砍不动官兵身上的铁甲,反而把自己手里的刀磕出口子,大好头颅也会被官兵一刀斩下充作军功。

    这种单方面的屠杀燃起了熹军的战意,在面对这些渔民转成的水贼的时候,精兵的勇武展现得淋漓尽致,人人都敢爬上寨子跟水贼白刃战,将寨子内的水贼驱赶到水中。只是大半个上午,军队就打到了汶水泊的深处,眼看着要登上环水的汶水山直捣黄龙了。

    完颜和巴布有说有笑,笑看儿郎们攻城夺地,颇有几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风范。完颜将军连连恭维巴布的先见之明,自我批评自己的保守和无谋,巴布被吹捧得十分得意,连谦虚的话都懒得说,只是连连大笑。相谈甚欢间,突然听到远远传来一阵渔歌,在这样激烈的战场上,出现渔歌实在是奇怪的事情,两人停止了互相吹捧,面面相觑之后仔细一听歌词,都沉下了脸色。

    一个梳着渔民常见的高马尾带着斗笠的男人,撑着槁站在小船上出现在战场的周围。他皮肤略黑,泛着健康的光泽,鼻梁上有一道煞气腾腾的刀疤,顾盼之间自有一分豪气。他穿着麻布短衣,腰间别着一个菱形的铁锥,嘴里唱起反贼的渔歌,结实的胳膊撑着槁一荡一荡,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

    水泊撒下天罗网,罩住乌龟王八蛋!”

    乌龟王八蛋指的是谁自不用说,完颜和巴布脸上一黑,完颜指着莫名出现的男子,冷冷下令道:“射杀!”

    嗖嗖嗖一阵箭雨射过,男人像泥鳅一样钻进水里,这样的场景今天已经出现了无数次,水寨里的贼人们只要跳进水里,身穿甲胄的官兵们就无法再追击他们,也无法对他们造成有效伤亡。但是也仅止于此了,他们无法跟官兵正面作战,只要攻进他们那个可笑的聚义堂,抢走他们的粮食,烧毁他们的大本营,一群杂碎军就不攻自破了。

    完颜鲁特挥挥手让弓箭手停下来,免得浪费羽箭,回头正要跟巴布嘲笑这些渔民的无知无畏,却突然听到刚才的渔歌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群跟刚才奇怪男子一样身穿短衣腰间别着铁锥的水贼们架着小船围住了官兵们,他们的小船是如此的简陋,在官兵的官船面前就像个笑话。

    完颜鲁特再次下令放箭,不等箭雨落下,眼前唱着渔歌的水贼们二话不说就跳到了水里,完颜鲁特觉得有些不妙,这些渔民看起来有人组织进行着什么。

    但是巴布不屑一顾,说:“这些愚民想用攻心之计乱我们的军心,我已经看透了他们的计策了,完颜将军,我们速速攻占汶水山,一把火把这座山全烧了,只要把他们逼到陆地上,他们怎么会是我们的一合之敌?这才是打水贼之根本,一切障眼法都是徒劳。”完颜觉得巴布说得有道理,按下了自己的不安,继续向水泽更深处进发。

    但是船行没一会儿,底仓的士兵就惊恐的上来禀报:“将军!船被凿穿了!”

    甲兵落水是怎么样的?当然是像个秤砣一样直接沉底。每艘船都遭遇了船底被凿破的厄运,而船上的士兵只能疯狂的向水下射箭。更加聪明的甲兵急切地脱下盔甲,丢掉沉重的大刀。但这并不能拯救他们的性命,到了水下就是水泊渔民的天地,遗失武器和盔甲的士兵落到渔民的手里,犹如杀鸡宰羊一般轻易被抹了脖子。

    静美的汶水泊涌出一股又一股的血水,未来这里的鱼会长得比其他地方更加肥硕,河边吸满人血的水草也会长得更加茂密,敌人的性命滋养了这里的一切。吴彦仙站在一艘小舟上观察着战局,他湿着头发,甩了甩手中的渔刀,刀上的血水被甩出去老远。他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比划着示意西南方留出一个缺口,让两个一看衣着就知道是高官和将军的人从缺口处逃走。

    林元连忙在船舱里摸出一条沾着鱼腥味的干布递给吴彦仙,吴彦仙随意的接过擦了擦头发,林元好奇问到:“大王,为何不把那两个狗官留下?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官兵在我们这水泊如土鸡瓦狗一般,来再多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