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霸王意气尽（一）
夜静更深，穆重光的书房却还亮着灯光。北王这些年睡眠越来越差，经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早年间落下的伤病也经常让他在半夜从睡梦中醒来，睁着眼苦熬到天明。躺在床上也是浪费时间，他每天白天在封地四处查看军屯粮草，巡查将士操练，晚上就在书房处理常务到深夜也不休息。北地有吃夜宵的习惯，到了夜间肚饿，他最多让厨房上一盘炸黄豆，多年来雷打不动，一方镇守之尊竟清苦如斯。
今天进来送炸黄豆的仆从呆的时间久了一些，穆重光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抬头看向来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位仆从装扮的年轻人面容和善，自带三分笑意，领口和袖口露出的皮肤十分白净，微笑的时候露出的牙齿整齐洁白，一看就不会是仆从出身，在熹国太监带着旨意来和谈的时候，这样一位可疑的公子哥易妆而来，来的目的可想而知了。
穆重光主动与之搭话：“这位贵客，请问怎么称呼？”
季锋不料穆重光如此敏感，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府内人，观察他表情平和也不像下一秒就要叫出刀斧手把自己乱剑砍死的样子，季锋便从容答道：“在下季锋，参见西北王，今日到此是想求王爷一件事。”
穆重光叹了口气，心中猜测对方可能是义军组织的爱国志士，想要劝他不要投靠熹国，他并不认为现在的局势有什么翻盘的可能，但是也难以主动去浇灭对方的热血，无奈道：“你说吧。”
季锋没有一开始就提熹国与北王城和谈的事情，而是慢悠悠的开始讲史：“王爷，我是从荒原城来的，你们关内人可能并不知道，十年前西北军败退之后，一部分溃兵退回关内，还有一部分随着副帅林玉虎退守荒原城，这一守，就是十年。”
穆重光大吃一惊，当年为了虎帅失踪，他还写了好几封折子祈求朝廷准许他领兵出关寻找，但是全部石沉大海，最后从逃回的溃军口中得知，虎帅的私军已经全军覆没，虎帅本人尸骨无存，他只能在边关为虎帅竖起衣冠冢。
他不由得激动起来：“你说什么？西北军没有全军覆没，他们在荒原城？吉祥镇被北蛮所据，前后夹击，交通断绝，这十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虎帅还好吗？”
季锋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穆重光，回道：“虎帅受了箭伤，入了荒原城之后没几个月就去世了，后面北军几度换帅，此间辛苦无需细说，王爷这三年是如何撑下去的，那我们这十年就是怎么撑下去的。王爷，当年是您给他虎符送他出征，现在完璧归赵了。”
穆重光怔怔地看着掌上的虎符，眼眶微红，低声道：“虎帅，十年了，终于又见面了。”
季锋对着穆重光拱手行了一礼道：“王爷，现在我西北军危在旦夕，熹国与北蛮交易拿到了吉祥镇，现在与北蛮共同围困荒原城。王爷也是知兵之人，现在的局势如果没有外援，西北军多年存下的北军种子必灭无疑。我今日所求之事就是请王爷出兵救援我军，我代表西北军现任将军程信鸿向您承诺，若您出兵救援，北军从此尽归王爷，边地三郡也能被您收入囊中，我军可解危难，王爷可得军团和领地，可谓是双赢。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季锋到底是现代出身，他不相信什么忠君爱国，只相信永远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小命，他暂时不打算直接暴露自己假皇子的身份，以免被这个北王用来当投名状了，先用利益驱动一下试试，只要北王有自立之心，刚才的一番话绝对可以打动他，季锋又不是真的来古代当皇帝的，什么亡国之恨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解荒原城之围，谁当皇帝跟他无关。
不料，穆重光神色平静，对季锋许诺的军队和地盘毫无动容之意。他握紧掌中的虎符，沉声答道：“三十年前，也是这样安静的晚上，我每天读书习字到深夜，母亲每天晚上会给我端来一盘炸黄豆，我每天全部的生活就是习武读书，一日三餐；三十年后，我仍然伏案到深夜，每天晚上一盘炸黄豆，我仍然习武读书，一日三餐，和三十年前别无二致。人的一生，不过一蔬一菜，一饭一食，百年之后皆是黄土，我要边地三郡有何用？我要西北军有何用？季公子，对于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来说，野心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季锋吃了一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重光继续说：“我会说服熹朝退兵，用我的投降来换。我也会出兵帮你们解围，这一切不是因为我想吞并你们壮大我自己的势力，而是我希望虎帅的遗部能存活下去，我只对你们有一个要求......”
季锋下意识道：“什么要求？”
穆重光面无表情地说：“放弃复国，投降熹朝，这样我才能说服熹朝来使让他们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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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进来送炸黄豆的仆从呆的时间久了一些，穆重光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抬头看向来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位仆从装扮的年轻人面容和善，自带三分笑意，领口和袖口露出的皮肤十分白净，微笑的时候露出的牙齿整齐洁白，一看就不会是仆从出身，在熹国太监带着旨意来和谈的时候，这样一位可疑的公子哥易妆而来，来的目的可想而知了。
穆重光主动与之搭话：“这位贵客，请问怎么称呼？”
季锋不料穆重光如此敏感，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府内人，观察他表情平和也不像下一秒就要叫出刀斧手把自己乱剑砍死的样子，季锋便从容答道：“在下季锋，参见西北王，今日到此是想求王爷一件事。”
穆重光叹了口气，心中猜测对方可能是义军组织的爱国志士，想要劝他不要投靠熹国，他并不认为现在的局势有什么翻盘的可能，但是也难以主动去浇灭对方的热血，无奈道：“你说吧。”
季锋没有一开始就提熹国与北王城和谈的事情，而是慢悠悠的开始讲史：“王爷，我是从荒原城来的，你们关内人可能并不知道，十年前西北军败退之后，一部分溃兵退回关内，还有一部分随着副帅林玉虎退守荒原城，这一守，就是十年。”
穆重光大吃一惊，当年为了虎帅失踪，他还写了好几封折子祈求朝廷准许他领兵出关寻找，但是全部石沉大海，最后从逃回的溃军口中得知，虎帅的私军已经全军覆没，虎帅本人尸骨无存，他只能在边关为虎帅竖起衣冠冢。
他不由得激动起来：“你说什么？西北军没有全军覆没，他们在荒原城？吉祥镇被北蛮所据，前后夹击，交通断绝，这十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虎帅还好吗？”
季锋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穆重光，回道：“虎帅受了箭伤，入了荒原城之后没几个月就去世了，后面北军几度换帅，此间辛苦无需细说，王爷这三年是如何撑下去的，那我们这十年就是怎么撑下去的。王爷，当年是您给他虎符送他出征，现在完璧归赵了。”
穆重光怔怔地看着掌上的虎符，眼眶微红，低声道：“虎帅，十年了，终于又见面了。”
季锋对着穆重光拱手行了一礼道：“王爷，现在我西北军危在旦夕，熹国与北蛮交易拿到了吉祥镇，现在与北蛮共同围困荒原城。王爷也是知兵之人，现在的局势如果没有外援，西北军多年存下的北军种子必灭无疑。我今日所求之事就是请王爷出兵救援我军，我代表西北军现任将军程信鸿向您承诺，若您出兵救援，北军从此尽归王爷，边地三郡也能被您收入囊中，我军可解危难，王爷可得军团和领地，可谓是双赢。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季锋到底是现代出身，他不相信什么忠君爱国，只相信永远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小命，他暂时不打算直接暴露自己假皇子的身份，以免被这个北王用来当投名状了，先用利益驱动一下试试，只要北王有自立之心，刚才的一番话绝对可以打动他，季锋又不是真的来古代当皇帝的，什么亡国之恨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解荒原城之围，谁当皇帝跟他无关。
不料，穆重光神色平静，对季锋许诺的军队和地盘毫无动容之意。他握紧掌中的虎符，沉声答道：“三十年前，也是这样安静的晚上，我每天读书习字到深夜，母亲每天晚上会给我端来一盘炸黄豆，我每天全部的生活就是习武读书，一日三餐；三十年后，我仍然伏案到深夜，每天晚上一盘炸黄豆，我仍然习武读书，一日三餐，和三十年前别无二致。人的一生，不过一蔬一菜，一饭一食，百年之后皆是黄土，我要边地三郡有何用？我要西北军有何用？季公子，对于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来说，野心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季锋吃了一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重光继续说：“我会说服熹朝退兵，用我的投降来换。我也会出兵帮你们解围，这一切不是因为我想吞并你们壮大我自己的势力，而是我希望虎帅的遗部能存活下去，我只对你们有一个要求......”
季锋下意识道：“什么要求？”
穆重光面无表情地说：“放弃复国，投降熹朝，这样我才能说服熹朝来使让他们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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