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然是丰阳伯劫的,也是丰阳伯杀的,但其中缘由,却不是为了那株玉树雪莲”诸葛无名不慌不忙地说道,“但欲要说清楚个中缘由,这就不得不说到另外一件案子,五年前工部尚书倪昊元贪污受贿一事败露,抄家之时,其余诸多奇珍异宝不说,光是现银,宅中便贮有十万两之巨,倪昊元倒是诛了九族,不过这些银钱赃物,数额巨大,远非贪污受贿之举所能敛聚”

    “陛下早就察觉其中端倪,暗中命我六扇门勘核调查,然而倪昊元既死,其余线索又被幕后黑手一一掐断,饶是我六扇门精英捕头夙兴夜寐,往来调查,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找不找一丁点的线索”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倪昊元被陛下诛了九族,却意外的留下了一个漏网之鱼,来人,把倪和志带上来”

    诸葛无名话音落下,两名捕头便把一哆哆嗦嗦的中年男子带了上来。“当年工部尚书倪昊元一案乃本官亲自督办,其亲族俱已到案,其中却并无一人名为倪和志,此人莫不是冒名顶替?”坐于主位的刑部尚书皱着眉头出言问道。

    “尚书大人所言倒也千真万确,但其中却是另有隐情,这倪昊元早年间家境贫寒,父母务农为生,在生下倪昊元之后,膝下却本还有一子,但因家中无力抚养,便早早地送于他人,这人便是这倪和志了”

    “这倪和志在老家本来不过是一泼皮无赖,但为人却有几分小聪明,犹善察言观色,左右逢源,在倪昊元中了科举发迹之后,其便来临沂城内,准备就此投奔这个自小离散的大兄,然而这倪和志找上门来,倪昊元非但没有相认,反而让左右打了出去,当然,这不过是明面上做给别人的把戏,暗地里,两人却是早已经搭上了线,倪和志也开始在暗中替倪昊元做事”

    “接下来,就让这倪和志自己跟诸位说说,自己在倪昊元手下,做的是什么差事。”诸葛无名话音刚落,这倪和志就体若筛糠得抖了起来,随即经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竹筒倒豆子般地将自己之前在倪昊元手下做事的经历说了出来。

    天下四民,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低收高卖,不纳税收,一向被统治阶级视为投机取巧,不务生产之辈,故而犹为厌恶。在统治阶级的影响下,操持商事,便被视为贱业,但这件事在田弘毅登基之后,事情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在一开始身为皇子的时候,田弘毅各方面并不占优,军队朝政,翰府士林那是一个也插不上手

    ,只能操持一下一干兄弟看不眼的“贱业”,来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当初因为此事还没少被一干权贵皇亲嘲笑。

    后来田弘毅羽翼渐丰,大势已成,登基成了北齐的九五至尊,却也没有忘本,于太极殿设宴款待八大儒商家族,并封官授爵,八大家族辞而不受,于是,田弘毅帝封他们为“皇商”,籍隶于内务府。

    八大皇商在田弘毅的支持下,垄断了北齐的铜铁、皮草、盐业、丝绸、茶叶、草药等等支柱产业,甚至连朝廷的军粮与军备也由八大皇商长期供给,并受朝廷委任,管理港口和航运,代表北齐官方主持贸易事务。

    然而八大皇商虽然手上的摊子铺得越来越来大,但头脑却是一个比一个清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水能载舟,亦能负舟,所以除了田弘毅默许的好处,与明面上的俸禄之外,其余的东西是一个也不敢碰,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盐铁之属。

    因为这两样资源的特殊性,其经营之权,一向被历朝历代把持在自己政权的手中,不予外放,其经营所得,也要一分不少得入那国库之中,一旦外人敢在其中有所牵扯,那一律是处以极刑,诛连九族。

    然而刑罚虽然重,但历朝历代铤而走险,贩卖那私盐私铁之人却是屡禁不绝,以田弘毅在北齐的隆重威望,也是狠狠杀了一批之后,这才震慑了宵小,北齐境内再也不闻私盐私铁之事。

    要说倪昊元苦读诗书,以贫寒之身,中了科举,宦海沉浮数十年后,一路做到了工部尚书,也算乘了田弘毅改革时弊,任人唯贤的东风,说起来,田弘毅对其还有几分提拔之恩。

    然而其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居然想在这皇商一事上,挖田弘毅的墙角。北齐内务府八大皇商,生意铺得极开,体量又颇为庞大,陆路难行的情况下,自然水路利用的颇多,每天临沂城外码头上,不知要来往多少官船。

    工部主缮修、功作、盐池、园苑之事,又掌屯田、工程、航政、水利之责,与皇商来往,输送物料自然是不可避免之事。但内务府规定,无论是朝中何事由经由皇商,装船时俱要内务府,皇城司,御监司检查之后,方可放行。

    当然与之对应的是,在官船开动之后,在这江路之上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除了到了目的地要再行清点核对数目之外,再无盘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