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们家那小姑子呀,结婚前那可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鞋都不会做。你再看看现在,自己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还得种三十亩地,供着四个老人的口粮,老人孩子身上从上到下都是她做的,家里家外就没有不会干的……”

    雪雁出门上厕所,回来路过楼梯口的时候就听到丁大嫂正在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在唠嗑。讲她的不容易。

    “她男人不管呀?”那大姐声音又细又尖,一开口就是八卦的那个调调。

    “管什么呀,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钱混没了回家不是骂就是打,抢了钱接着出去混。也就是我们家的闺女本份,换个人你试试,不打翻了天哪。”雪雁听着丁大嫂的声音,都能想像出她此时撇嘴嫌弃的表情来,记忆里这些年看过太多回她嫌弃李立海的样子了,下意识的就能想起来。

    “那怎么不离婚哪?”那大姐果然就顺着丁大嫂引导的方向问出来了。

    “可别提了,我们娘家人早都看不下去了。谁家闺女遭这个罪谁不心疼啊。早劝过了。这不是我那小姑子自己个儿不愿意嘛。大姐你也见过她那男人,咱凭良心说,长的是不寒碜,当初嘴里抹了蜜似的把我们家闺女哄骗去了,一门心思的跟他过日子,她心又软,打完骂完服个软说两句好听的,就过去了。再说还有三个孩子呢,为了孩子也得将就吧?这回那男人下了死手,我们是说啥也不能让小姑子再回他们家了。可是要了命儿了……”

    “我怎么听说,你家大兄弟把那人腿打折了?”

    “那是我小叔子。腿打折我看都轻了,别说人家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看不下去,就我这当嫂子的,大姐,不瞒你说,我都恨不得挠他个满脸花儿去。哪有这样儿的啊。年前我小姑子到省城卖衣服,大冬天的一天一天的在外面站着,差点儿没冻死,手脚都冻坏了,好不容易挣俩钱儿,全给他还饥荒了。还想咋滴呀?大过年的,进屋一句话不说就动手打。你说,谁家的闺女遇上这样事儿谁不心疼啊?人家亲兄弟能看得下去?我们家那位还憋着气呢,要不是看他伤了的份上,说不定也得动手。”

    “是,咱们女人过日子,有娘家撑腰,说话都硬气。以前跟我家那口子刚结婚的时候也打架,有一回他喝多了,跟我动了手。也是我兄弟听说了,第二天就到家里,把我家刚做的椅子腿都砸折了,我家那口子在炕上养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地。可自打那以后,他再就没敢动过我一个手指头。”话音儿里都带着得意。

    “谁说不是呢……”

    俩人又说了什么,雪雁也没有继续听,反正都是些婆婆妈妈的事儿,自己回病房了。

    “嫂子,你跟人说那些干什么呀?没的让人笑话。”丁大嫂回到病房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热水瓶,这是去打热水的时候聊起来的吧?他们姑嫂没隔阂,向来有什么说什么,雪雁就直接说了。

    “笑话什么?笑话也是笑李立海,关你什么事儿!你当我那话是白说的?我哪有那个闲心浪费那个口水。你不认识那大姐吧?她可是咱们镇上有名儿的传百家,啥话到了她嘴里,不出三天,你看吧,半个镇子没有不知道的。这回这么大的事儿,能借着她的嘴传出去,总比不知道被说什么样儿好吧?”

    丁大嫂在中心校当老师,镇上和附近屯子里的学生,都在她学校上学,当老师的就这点儿便利,学生家长都是什么样儿,再清楚没有的。那位大姐家的孩子几年前也在学校上学,老师们都知道她的快嘴属性。这次是她大闺女阑尾炎手术,她陪床,正好遇上了。不就借着打热水的机会,聊上了嘛。目的就是让她回去把话传开的。要不然李家老五前一天满屯子喊雪雁杀人了,还不知道传出来什么话呢!

    这个年代,名声,至关重要。

    “说我什么到是无所谓,就怕传出不好的,影响到我哥的工作。”丁大嫂的贤慧能帮到丁大哥的仕途,那要是自家出了杀人犯,自然也会影响的。

    丁大嫂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想方设法的把锅往李立海身上甩。

    “都这时候了,哪想得了那么多。能把婚利索的离了比什么都强。”丁大嫂才不承认自己的私心,只说盼着能顺利的离婚,再不离,三天两头的这么闹,动刀动枪的,谁也受不了,摊上这么一号亲戚,可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