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不可!”

    “狼兵的营地去不得。”

    “末将愿意代劳,保证不会有徇私之事。”

    吴廷举、沈希仪以及广东总兵恭顺侯吴赞,几乎同时出来阻拦,场面上一度显的非常尴尬。总感觉是当着岑猛的面,在说这个人不值得信任,必须加以防范一样。

    在大明官场,这种当面打脸的事,发生的概率其实非常低,这么搞法,今后这些人怕是不怎么好相处。可是对比钦差的安全,这些又都成了小问题,可以不用在意。

    狼兵无法无天,如果有人挑头,就连巡抚的衙门也敢围上一围。何况他们心胸并不宽广,往往是有仇必报,杨承祖连挫了狼兵的威风,又把黄德等人打成这个样子,进入狼兵大营,说不定就会酿出什么祸患。

    如果这个建议是岑猛提出的,说不定已经被人当众呵斥,可是这话是钦差说的,大家能做的就只能是劝解。吴赞官拜恭顺侯,也是勋贵之人,与杨承祖可以扯上亲戚,还能算个长辈。他一把拉着杨承祖来到一边,小声嘀咕

    “岑猛这帮混帐东西,没一个好人,如果他翻脸抓人,可该怎么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的身份尊贵不能冒险,为了这些狼兵冒险,就更不值得了。你如果想要这些人死,就在这里把他们砍了就是,我看岑猛已经被你的兵吓破了胆,就算你在这杀人,他也不敢做什么。”

    “是啊。就因为我已经把他吓破了胆,所以才要到他的营房里去走一走,能做到土司这个位置,总不至于是个白痴。我外面放着三千新军,他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在这种时候哗变?就算他脑子真不好用,我手上有这一百多护卫,全身而退总不成问题,吴世伯放心,这事我自有把握。”

    岑猛也没想到,钦差居然会主动提出到自己营里观看行刑,狼兵惹事生非是常有的事,如果官府追的急,或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就会丢出几个人来抵命。又或者,他们会在路上捉一些人打扮成同族,到时候当做替罪羊丢出去。黄德这些人如果被要出来,他还是可以通过手段,用十几个俘虏的头来抵数,死人的样子总是差不多,即便是钦差,也追查不出什么。

    可是钦差亲自到寨里,那就是要盯死他们,自己就没多少手段作弊,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么一来,自己这个土司的威风,也就被落到了极处。土司对于领内百姓的生死,并不放在心上,就算没罪杀几个奴仆,也没人能说什么。

    可那是土司自己的事,如果自己被钦差看着斩人,那肯定会被自己的手下看不起,面子也就丢大了。杨承祖跟他回大营,与其说是监督,不如说,就是变相往他面上抹粪。

    即便是吴廷举都劝不住杨承祖,岑猛就更没有立场阻拦,沈希仪生怕出了问题,只好自己跟着一起过去。他在土人里很有威望,即便是发生哗变,也有自信把杨承祖保出来。

    见事已不可为,岑猛点手叫来一名亲兵,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名亲兵飞也似的下去。随后他笑了笑“钦差如果不嫌我们的营寨简陋,没有酒食款待贵宾,岑某倒是没什么可说。钦差这样的贵客,请也是请不来的。”

    狼兵的营寨离校场不算太远,大家走了几里路,就接近了狼兵的驻地。这座营寨搭建的很随意,防御设施修缮的不多,形制也颇为简陋。

    门首有几名士兵放哨,不过都拄着钩镰枪在那里闲谈,并没人真的注意警备。由于头人已经出去了,这些人也就没了约束,等看到岑猛一脸杀气的突然回来,这些狼兵才连忙一脸严肃的拔起了腰板。

    营房里,一些担着水,或是偷了东西的狼兵,哈哈笑着从外面回来,直到见到头人才陡然间收住了笑容。还有的忙不迭把偷来的家禽扔掉,又匆忙的打着身上的浮土。

    营房里一片喧闹,有一些狼兵聚在空地上赌博,还有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子,圈子里两个士兵脱光了膀子摔跤。另一边,则是士兵对着悬挂起来的沙袋练拳,隐约中,从某个角落里传来妇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