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赵娇却巧笑嫣然,娇嗔道:“皇上也忒瞧不起人了,嫔妾虽不及尉妃娘娘和两位王家妹妹蕙质兰心,可一些粗浅的功夫也是有的,不如嫔妾给太后和皇上煮一壶茶,太后和皇上尝一尝嫔妾的手艺,如何?兴许皇上尝了嫔妾的茶,改了主意,也要赐给嫔妾什么呢!”

    太后闻言也笑谑道:“就知道呀,你们都舍不得不要赏赐。”

    这一边,赵娇早叫人送了扁肚瘦足的紫砂茶具来,一时间小红炉上的金炭滋滋作响,茶香四溢,她姿态既美,茶煮得很是赏心悦目,不一会儿,一双纤纤玉手稳稳地托着凤嘴提梁壶,将茶斟入蟠桃形紫砂杯之中,再殷殷切切地奉到太后和皇帝面前:“请太后和皇上将就着润润唇罢。”

    皇帝拿着杯子转了一转,举杯就口,赞道:“好个龙团胜雪,不错。”

    太后亦和悦点头道:“赵充华谦逊温婉,贤淑知礼,哀家觉得很好。”

    郑淣不由抬眼斜觑了尉妃的脸色,这赵娇一手先抑后扬用得出神入化,一席话便将尉妃方才的那一副芙蓉图生生地比了下去,只是她拔了头筹出了风头,可却不懂深宫里藏巧比藏拙更难,只怕过了今日,她同尉妃的梁子就算是实实地结下了,可自己却还不自知呢。

    接下来,石妃临了几个字,其余的低位份的妃嫔们也纷纷的吟诗作对,拨弦舞墨,只是再也没有方才尉妃和赵娇那般出彩的。

    太后目光轻轻一掠,落在莫容华的身上,道:“莫氏,你也来试一试罢。”

    莫容华素来不擅长这些,此时见太后已经点到了自己,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嫔妾遵旨。”

    说罢亦是取了笔墨来,作了一副梅花迎雪图奉上前来,太后命人取了画来,展开画卷对着莫容华,瞧了画一眼,再瞧了人一眼,目光深邃:“古人说,画若其人,哀家今日算是见过了,莫氏这梅花的笔法虽不是精妙绝伦,可却自带一派疏朗整肃,同莫容华的气质也极其相符,看来容华今日选这梅花选得是恰如其分。”

    她转过头来,熠熠目光往皇帝那处一闪,却见皇帝喜怒不辨,又含笑道:“莫氏素日不曾出如意馆,可还能画出这般心清淡雅的梅花来,便是好事一桩,哀家觉得尉妃的芙蓉和莫容华的梅都该赏,进则春色满园,退则恬淡雅致,不仅是作画之道,更是做人之道。”

    她沉吟片刻道,“依哀家看,尉妃技法更胜一筹,可赏玉如意,莫容华便赏一个玉香囊,莫氏心性沉稳,往后,你不必日日拘在如意馆中,常常到哀家宫中来,陪哀家聊聊佛法罢。皇帝看,哀家今日的品评可算公道?”

    皇帝如何不知太后的意思?

    前些日子太后给莫氏难堪,因此皇帝心里头窝着一股气,那一日到了尉妃的春禧殿,也发了好一通脾气,惹得尉妃给自己哭诉了半日。太后以为自己同莫容华闹了什么隔阂,自己心中念着莫容华,可又拉不下脸面来,因此今日才专程设了宴叫了莫容华过来,意思再清楚不过了,由她出面来解除莫氏禁足,让自己有了台阶下,自己便投桃报李地分给尉家几分恩宠。

    什么助兴赏赐,不过是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的手段罢了。

    皇帝轻轻一笑,道:“母后自然是公允仁厚,只是一码归一码,玉香囊自然是可以赏,可若是要莫氏过来陪母后研讨佛法,却是不行的,”太后不知他的目光落在何处,更不知他那话是说给谁人听的,竟然透着一股决绝的狠厉来,“如意馆的禁足,朕没有解,里头莫说是人,便是只耗子也别想出来。”

    太后倒不承想他同莫氏之间龃龉至此,今日欢宴之上,竟然丝毫不给莫氏留有半分颜面,要继续将莫氏禁足,他不回应自己关于赏赐玉如意的提议,更是摆明了丝毫不领自己今日之情。

    太后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自己的一片好意都打了水漂了,景姑姑见太后脸色不豫,忙打趣道:“奴婢瞧着娘娘们个个才貌娴雅,俱是人中龙凤,可恨奴婢生了一双笨手,这些东西如何都是学不来的,依奴婢看啊,娘娘们莫说是搁在咱们大梁,便是放在全天下,都挑不出这些个聪慧玲珑的人儿来呢!这可是咱们大梁之福气呢,奴婢在这里要恭喜太后和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