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生脸上挂着笑,桌下的手却是已经攥紧,发出嘎嘎的响声,似魏明这等阴阳怪气的东西,他一拳便是能砸死,自从他回来,对自己一家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指桑骂槐,念及亲近关系,考虑他刚丢了知府的官,被没收了个人资产,雷克生也不想和他冲突,可今日中秋节,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又是阴阳怪气的,又是挑拨儿子和母家的关系,雷克生再也忍不住了。

    “呵呵,大哥这话说的错了,我怎么没写,不仅写了,还写了好些,不然大哥二哥怎么还能在这里喝酒闲谈,该是在南洋那些黑暗潮湿的矿洞里挖矿吧。”雷克生喝了一杯酒,平淡的说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明听了这话大怒站了起来。

    雷克生瞥了他一眼,又是给自己满上,说道:“什么意思,意思不是很清楚么,若是没有我,大哥怕是早就被清算流放了,哪里容你在这里嚣张!”

    “清算?凭什么清算我,我魏明是大清顺治二年的进士,也是十年苦读,科场搏杀出来的,在江西为官,那也是兢兢业业,东番来的乱臣贼子,夺了我的家产,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么,笑话!”魏明怒道。

    雷克生却是不恼:“大哥真是好有骨气,这话有本事去大街上嚷嚷去,窝里横,算得什么本事。”

    “我也不用去大街上,家里不就有一个东番贼子么!”魏明对雷克生怒目而视。

    魏庸却是知晓新朝厉害的,那日李君度光复南京,江南的士绅官宦抓了上千人,几万人受牵连,若不是雷克生护着,自己怕是也要遭罪了,他连忙呵斥道:“魏明,你胡说什么,你不怕死,莫不还要牵连魏家七十多口么?”

    魏明拂袖而坐,笑道:“爹你怕什么,某些人原来是居所定所的入赘莽夫,现在也是被新朝抛弃,拔了牙的野狗,还怕他作甚?若不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今日哪里容的他在席上!”

    “大哥,你胡说什么呢?”女眷中的魏珠耐不住了,拉开屏风,怒道。

    “到底是嫁出去的闺女,胳膊肘往外拐咯。”魏明不屑说道。

    雷克生却是笑了起来,无奈摇摇头,狐疑看向魏珠,说道:“我的事,是你没和老爷子交代,还是老爷子没向家中说明?”

    魏珠顿时低下头:“有什么好交代的,一家人过日子,也不用什么都说的。”

    实际上,魏家对雷克生也不是了解,只是知道他老早就为新朝做事,光复之后,因为他避免了清算,可魏家大部分的地产和房产都是被清算掉了,这也给了魏家一个错误信号,连家中财产都保不住,雷克生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些事情魏珠却是知道的,如今看来,她根本没跟魏庸交代。

    魏珠也是有苦衷,虽说新朝放过了魏家,可魏家上下的荣耀和资产都没了,说不恨那是假的,魏珠担心,若是娘家人知道了雷克生的实情,怕是亲情也维持不住了,也就没说。

    “可你没说,这些哥哥们可没拿我当一家人。”雷克生说道。

    “你算个什么,也能成我魏家人!”魏明道。

    雷克生没计较这话,环视一周,发现竟无一人替他说话,就连魏珠都拉他衣角,雷克生问:“魏珠,你和我是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