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齐尔政权每年都会从理藩院控制下的牧场引入大量的牛羊种畜,让藏地那些杂畜已经逐渐被产奶能力更为好的牛羊所取代。

    而在农业上,藏地也推广帝国农业科学院培养的青稞品种。帝国也派遣不少农业技术人员入藏援助,而林君弘专门取出的这份资料就出自这些派遣人员之手。

    这些派遣人员发现,同样的品种的青稞,在藏地的亩产就低了很多,无论如何改进耕田、施肥,都是无用,而且亩产越来越少。一开始他们认为是耕作方式和气候环境的差异,但是最近的研究发现,同样的品种,同样的地段,产量仍然相差了不少。

    而引入的数据是在西宁绥靖区取得的,这是帝国唯一一块位于青藏高原上的绥靖区,与厄齐尔控制下的土地直接接壤。两块土地,一块属于藏地的集体农庄,一块属于西宁绥靖区的生产旗佐。最远相距不过三十里,采用一样的种子,一样的耕作技术,甚至连耕种的农夫都是以藏民为主,但是产量相差很大,西宁绥靖区的试验田的亩产超过了藏地集体农庄三成还要多。

    其实不光是青稞种植,在畜牧业上的产出差别之大更为明显。

    李君华看了这些资料,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已经不是农业问题、技术问题的范畴了,而是属于制度问题。

    厄齐尔在藏地施行的集体农庄和集体牧场制度,虽然保证了政权的稳固,但因为是吃大锅饭,农民和牧民的生产积极性连年下降。干多干少一个样的情况下,谁愿意多干呢?

    只不过因为改制的缘故,即便是现在较为低效率的生产组织方式,也比农奴制下拥有更高的生产力,所以厄齐尔和他的伙伴对此并不太重视。

    李君威却知道,厄齐尔的政权源于他那简单的理想,恰好,帝国的支持让他有了实现理想的空间。这个政权本质上就是一个意外罢了。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厄齐尔的政权只是一个理想,建立在厄齐尔本人,最多包括几个亲信的威权之上。他们没有一个成熟的组织来升华、继承这个理想。他和他的手下仍旧是松散的,这不是一个有信仰的组织,也没有建立成体系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厄齐尔的一腔热血正在被消磨,早晚就化为乌有。

    这个政权的光明在于现在,他们的未来非常昏暗。但这并不意味着厄齐尔做的一切没有意义,他注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先驱,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就算被拍在沙滩上,也不能否定它曾掀起时代的滚滚洪流。

    李君威支持厄齐尔,也只是把他的一切当成一次规模巨大的实验。他不认为厄齐尔会成功,只是希望让理论和实践可以相互印证,成为未来的一块基石。

    因此,李君威很警惕林君弘做出的分析,他很担心这个家伙会给李君华这个决策者造成一种假象,认为藏地的厄齐尔第巴政权并非牢不可破,而是一推即倒的。

    “所以,君弘哥的意思是动武?”李君威眉毛一挑,尽可能平淡的问道。

    林君弘哈哈一笑:“哈哈,当然不会,老三你也不用紧张。我只是希望在疆土法理和外藩处分两者之间寻找一个平衡,两边都妥协妥协。”

    如果不想改变藏地的疆域界定,就要打掉厄齐尔的政权,实现对藏地的直接统治。但如果不想做这件事,那在外藩处置上,就要给予厄齐尔的政权一个特殊地位。

    李君华问:“君弘是有见解了吗?”

    林君弘笑道:“皇上,你也知道,我很少掺和理藩院的事,对藩政也不是太熟悉。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有些旁观者清的优势,这段时间我仔细考虑过,心里确实有一些想法,只是不成体系,也未必合用,今天也没有外人,拿出来分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