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六点钟,运输队倾巢而出,赶着三辆大车,骑着从后勤部借来的几十匹马向二塘村方向出发了。

    本来周文只准备带部分人去的,但是架不住少年们的纷纷请求。毕竟大部分队员都有亲属在二塘村。更何况还有许大成这个憨货怂恿着红袖死活要跟着去。周文干脆大手一挥,全体都去。也让最近训练辛苦的队员们放松放松。

    行军队列依然保持战斗队形,侦察组成扇形前出三里搜索前进,后面是突击组和机枪组。两个长枪组将车队护在中间,一个长枪组殿后。火炮组跟随车队行动。这一带原来是西北军的防线,虽说现在都已撤离,但是周文不敢大意,万一还有一些溃兵或掉队的小部队,遇上了说不得还要做过一场。

    赶车的自然就是老吴叔等三个老兄弟。老吴叔和车上的周用宾说着话,老魏叔也是乐滋滋地赶着车,就只有老张叔闷闷不乐。你说一个刚刚学会驾驶卡车的人又回来赶马车,心里能乐得起来吗?

    说起老张叔学车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一个四十几岁的乡下人,又不识字儿,汽车这玩意儿也是最近才见过几次,你让他学习驾驶确实是吃力了点儿。第一批参加学车,熬到第四批才算勉强出师。整整二十八天,两个师傅也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教,没日没夜地轮着给他开小灶。

    老张叔倒是有一点儿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沉下心没命地练,生生把自己熬廋了好几斤,终于才出了师。这下可不得了了,开车瘾头上来了。眼巴巴看着借来的车归还了后勤部,心里那个痒啊!于是只要看见周文就问啥时候买车,弄得周文都要躲着他走。

    那两个教车师傅周文倒是没克扣他们什么钱,反而每人都多发了一些凑足了一千元整数。那个络腮胡走的时候对周文很是感激,还留下了在上海的地址,让周文如果去了上海一定要找他云云。

    红袖照例是坐在周文的马上,这次却是出奇的乖巧,安安静静地不出声。因为她看到大哥哥在神游天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文还没完全从昨天的震惊和惊喜中恢复过来。胡子叔有后这个事让他对王胡子离世以来,自己一直深藏在心底的自责和歉疚有了个宣泄处和一丝安慰。

    他昨天从高小山和老吴叔口中了解到,高小山自小就被他爹和另一个姓张的老兄弟的闺女结了娃娃亲,那个老兄弟后来攻打一线天也战死了。他的遗孀张婶儿和闺女张二丫就由团里一直供养。

    后来王胡子把孩子接来后就托付给了张婶儿抚养,做了二丫的弟弟。平时就由老吴叔悄悄送钱送粮,后来高小山从军后更是时常接济,所以日子倒也过得去,没短了孩子的吃穿。但高小山也只以为是王胡子的外甥。

    这个孩子三岁之前和其他孩子也没什么两样,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差距就出来了,用村子里的话说就是个傻子,实际就是有点儿智障。那时的乡下人对傻子都有点儿歧视,还给他取了个傻蛋的名字。但是乡下人都习惯给孩子取个贱名,所以王胡子也没在意。

    但是傻蛋人傻心明白,知道谁对他好,谁嫌弃他,于是就不怎么合群。时间长了,这孩子就只和打心眼里对他好的几个人来往,其他只要是有点儿歧视他的,他都不搭理。就自个儿玩儿,早上就喜欢仰着大脑袋看天上飞的鸟,一个人静静的能看一个上午。下午就自己玩泥巴。晚上天黑就睡觉。很有规律,也很乖。

    周文听了这些心里更增怜惜。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孩子有个幸福的未来。

    想明白后就对着红袖说道:“红袖,哥哥这次去要领回来一个弟弟,但是他比你大两岁,你也要叫他哥哥。他从小就没了母亲,脑子又得了病,和常人不一样。现在他父亲也没了,很是可怜。但是哥哥很爱惜他,要带着他跟我们一起回老家。你以后不要看不起他,要学会尊重他、照顾和爱护他。能做到吗?”

    红袖还是第一次看到周文这么郑重地和她说话,马上仰着小脸对周文说道:“大哥哥,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尊重他、照顾他、爱护他。以后红袖长大了,还要保护他,不让别人欺负了他。”说到最后红袖还挥舞了下小拳头。

    周文欣慰地笑道:“还是咱们红袖最乖最懂事,哥哥相信你。”

    正在这时,二嘎子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看到小李庄了吗?怎么全被毁了?”原来队伍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小李庄了。周文看过去,只见这个曾经各方势力云集的军火黑市,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已经没有一座完好的屋子,有的残壁上已经长出了杂草,枪眼和弹坑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