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个夜晚我都会梦见全身是血的妈妈,她就这样冷冷的盯着我,似乎在埋怨我早已经忘了她,埋怨她死的悲惨甚至都没有人来为她收尸,就这么腐烂在土里。

    可突然,邬俊凌消失了,不声不响,无声无息,早晨我醒来,身边也没有他,桌上只有一张纸条,他告诉我我的腿伤并非是无药可治,而是老媪看我年岁渐长,早已提前物色好下一个摇钱树,如果我依旧呆在地下室,则必死无疑。我默然,他没有告诉我将去哪里,我更关心的是这个,我只好等他,等了半个月,等了半年,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

    于是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我身无所长,又回到了卖艺的日子,独坐楼前,轻摇小扇,血色的唇在月光下格外明艳动人,接触的男人多了,我根本忘记了什么是爱。我爱的是妈妈,是我自己,及至我已不爱自己,我爱别人干什么?我想出嫁,我就得假装说我爱,说我愿意跟他一辈子,我对好几个人都这样说了,还发了誓,可是没人接受。在钱的管理下,人人都很精明,我要是不要钱,保管人人都说爱我。哪怕再多的男人为我倾心,我也依旧会依靠在窗前清唱着那首童谣,默默期待邬俊凌能再次出现。

    我轻抚自己的唇,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的快乐,被他抚摸过的身体每一寸都火辣辣的疼,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吗?我真的好卑微。

    依旧是一个人依在窗边,看楼下的人来人往,单薄的鹅黄色纱裙在被一阵风狂刮迷乱了我的双眼后,一个黑影从窗口跳了进来,我忽的感觉脖颈一阵勒紧,耳边的声音有些颤抖:“保我周全,我便不杀你。”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锋利冰凉的刀刃直指我的腰间。

    死亡这种事,我从未惧怕过,面对这种威胁,我也不会慌乱。

    楼下有军队嘈杂地涌入,大声驱散着周围人群,我不聪明,但也知道是来抓他的。门外有匆匆的脚步上楼声,和姐妹们尖叫惊恐的声音,开始慢慢向我房间逼近。

    短暂的沉默后,我说:“好。把你带血的衣服马上脱下来给我。”

    他半信半疑的把衣服给我,我迅速把它塞进了床头的花瓶里。脚步声越来越近:“搜这里!”

    千钧一发,我顾不得多想,伸手扒开他的衬衣,整个人将他扑倒在床上。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疯狂的举动,但知道我是在救他,也很积极的配合着我,伸手揽住我的腰。

    门被踹开了。“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衣男子!”侍卫本想喊出下一句,但看到床上的我们便愣了;“你们在干什么!”

    我将被子一角轻轻掖住他的半边脸,起身妩媚的对侍卫一笑:“这里是青楼,你说呢?”

    他还年轻,脸羞红了一半,身边几个侍卫同样打着哈哈,一边跟我道歉,一边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果然还是容貌起了作用,我的演技不是很好,汗水早已淌着下巴滴落,不过还好,混过去了。

    门外的脚步声慢慢变远,他们好像撤了。

    他轻笑:“想不到一个青楼女子能有这样的胆识。”起身捡起衣物,“我还打算跟他们拼了。”

    “快走,万一他们回过神来再抓你。”我恢复冰冷的神态,拎起肩膀掉落的衣领,整理了一下,起身依在床边上。

    “多谢。”他依旧从窗口跳出,消失在夜色下。

    邬俊凌,你果然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