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惭愧地叹了口气,“我和你妈妈在英国相识相爱,你妈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有关她家族的事情,我也没有见过岳母岳母,等我们结婚,又生下了你,她这才松口说带我回家,可那阵子我正好工作忙。”

    “我们约定,你妈妈先带着你回国,我工作完再去拜访,谁知道,圣诞夜那天我就联系不到她了,我机票都买好了,立刻赶到迈阿密,可是,我不知道你妈妈家的地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

    何远用的是“你妈妈”,所以,他也几乎确定了卓越与自己的关系。

    时过境迁,何远时常回想起妻儿,三十年来,伤痛渐渐平复,思念却与日俱增,每逢清明冬至,他都会上香,他们若是死了,就算是祭拜,他们若是不死,就算是祈福。

    卓越心想,外公家族复杂,母亲定是心有顾忌所以才没有对父亲详说,事到如今,母亲死了,仇报了,他也不想再徒添父亲的焦虑和仇恨。

    “你妈妈是怎么死的?”何远的情绪,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激动,沉寂了三十年,一经确认,依然让他老泪纵横。

    卓越思忖再三,缓缓说道“三十年前除夕夜,外公家里进了小偷,小偷被发现之后发起狠来杀光了外公家,我因为年纪小一直躲在被窝里,小偷没有发现而逃过一劫。后来家里来了好多警察,我很害怕,想跑回家找您,结果因为不识路而走失了。”

    “我发烧昏倒在路边,醒来后被告知我昏迷了半个月,什么都不记得了,人也已经到了越南。当时年纪太小,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怎么到的越南也不清楚,我的老师给我取名叫卓越。”

    说这些话的时候,卓越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背书一样,他并非有意欺瞒,只是那样的血海深仇,他不想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背负在肩上。

    “后来慢慢长大,我慢慢想起一些事情,前不久我的老师病逝,我就凭着一丝记忆找到这里来了。”

    何远强忍着眼泪,颤颤巍巍地张开双手抱紧了卓越,“我的儿子,你没死,太好了,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卓越说不上来,他只知道,当眼前这个男士张开双手抱住他隐隐哭泣的时候,他也鼻尖发酸。

    他从不轻易掉眼泪,但这一刻,他的眼睛模糊了起来。

    何远的情绪非常激动,谁能想到,他满世界找了三十年的人,找得他都放弃了,突然之间,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可是他的儿子啊,叫他怎能不激动?

    卓越稍有哽咽地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何景行,你叫何景行,以后你不再是孤儿,也不用再流离失所,你跟爸爸回家。家里还有你的爷爷和奶奶,他们一定很高兴,一定很高兴。”

    卓越没有拒绝,多好啊,他也有家了,他也有去处了,他还有亲人,这个世界他不再孤孤单单一个人,多好。

    这场出乎意料的父子相认,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妙得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