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痪后江云并没有放弃学业,他的分数上顶尖学府绰绰有余。只申请了不住校,上课照常出入,被人看来说去不算少,他一向置若罔闻,不相干人说的话,不会在他心里激起半分波澜。

    严格意义上讲,这帮古人说的还不是他,他更是当耳旁风。

    但他过于平静的神色显然令有人看不顺眼。

    巫干溜溜达达来至廊下,将一人猛地推上前,恶意满满地笑道:“姜少公子,你身为莘国王室也没个近仆侍奉,这人世代为奴,天生大力,当能补你之缺弊。我将他送你,此去南门甚远,有他在,定不会让公子摔折了。”

    巫干怎么知道他没近仆?

    他虽然拒了姚帝的仆臣,但其他人当以为他自有用惯的侍仆,莘使会托赢牛送进宫内,巫干如此塞人,可是笃定了他没人可用。

    谁告诉巫干的?

    其实小姜云本有专属近仆与剑士,因他落崖,寻尸的报信的,全离了车队。待江云一回车队便赶着入宫,也没人留意给他张罗新的。

    江云先歪头看了巫干一眼,才望向跪在日狗头前的人。

    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子,麻布连袴衣,头戴頍帽,衣着无奇,怪的是他的相貌,颧骨高高,眼睛小小,嘴唇厚厚,鼻子短短,加之肤色黧黑,一言以蔽之,丑。

    丑中又透着几分滑稽相。

    巫干只差没把‘你两丑得物以类聚’挂在嘴上,本以为江云会恼羞大怒,不料那疤脸上居然绽出一抹笑意,笑意上眼,眼波如烟一点点荡开,现出眸目如星的美,使人一时忽略了他面貌的丑陋。

    “噫,好一双明眸!”有人赞道。

    江云不放在耳里,兀自盯着丑小子瞧,又是一奇。

    这人眼神看似沉寂,底下却有火般的愤怒,又蕴含着强烈的求生渴望。此时的奴隶,地位极低,被恶意教化如猪狗,蒙昧愚钝,奴性极强,像他这般对上层人表示出愤怒的,实为罕见。是个有独立思考的聪明人。

    愤怒是常情,求生又是为何?是了,时奴隶形如牲畜,打杀随意,给贵族陪葬个十来百许的是常态。若自己不收下他,碍于宫规,巫干现在或许不会做什么,但出了宫杀鸡儆猴给他看也是有可能的。

    江云的猜测倒是八九不离十,巫干笃定他会拒绝,想砍了这小子的人头送他。

    思绪只是一瞬,江云点头道:“既然你诚心孝敬我,我便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