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雀恭敬道声是,迈着轻步走到隔扇外叫了二等丫鬟秋蝉去锦棠院知会余非晚一声。

    “姑娘,老太太院里的秋蝉过来了。”

    余非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侍书正坐在炕凳上教她拿五色丝线打络子。

    “问姑娘的安。”秋蝉来到余非晚跟前施了一礼,“老太太差我过来知会姑娘一声,酉时过去正堂用团圆饭。”

    余非晚闻言微微颔首,往钱罐里抓了一把铜板送到秋蝉手里,浅笑着说:“有劳你跑这一趟。”

    秋蝉是老太太院里的,又与余老夫人跟前的一等红人锦雀交好,锦雀每每让她去各房各院传话时没少拿过好处,故而余非晚送她银子她是很自然地收下了。

    “三姑娘太客气了。”秋蝉将铜板收进小荷包里,面上亦含了笑意。

    在秋蝉的印象中,三姑娘是个不爱说话又内向的,自二太太去后更是孤僻清冷,再加上孱弱蜡黄的面色,夜里见了还怪有些渗人。方才锦雀让她过来传话时,她还合计着要不要甩给别人,不曾想三姑娘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的,有了血色的脸上还挂上了温和的笑容,最为关键的是三姑娘竟然还赏了她一把铜板。

    秋蝉回到青松院,逢人就说起这件稀奇事儿,一时间院内的丫鬟婆子们对此是议论纷纷,就盼着待会儿能在正堂看看秋蝉说的是也不是。

    阮氏故去不过两年,余非晚尚在热孝之中,即便是元日这样的喜庆日子也不能着了颜色鲜艳的衣裙。侍书轻车熟路地从衣橱里取了一件鹅黄色马面裙出来伺候余非晚换上,又罩了一件白色斗篷在外头,双丫髻上只簪一只小小的嵌东珠银簪,简单大方。

    “姑娘身子好容易好了大半,可马虎不得,这小手炉可得烧旺了。”侍书一面将小手炉送到余非晚手里,一面还不忘提点另外两个年纪尚小的小丫鬟。

    侍书是阮氏亲自挑给余非晚做贴身丫鬟,现下虽只有十二的年纪,却是个难得小心细致的。从六岁入府算起,她陪在余非晚身边已有六年,六年的朝夕相处,在侍书眼中,余非晚不仅仅只是她的主子,更是她最亲近的人。

    余非晚病重的那段时间,侍书衣不解带地在她身边日夜照顾,奈何原主自个儿没了生的希望,叫这具身体住进了一个全新的灵魂。

    “走吧。”余非晚语气平和地说。

    侍书点点头,叫上房妈妈在前头引路,她则在后头跟着。这一个月余非晚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起初她也对此感到很疑惑,可时间一长,她觉得自家姑娘这是在朝好的方向转变,这样非但没什么不好,反倒是利大于弊。

    锦棠院位于西宅,是距离正堂和余老夫人的青松院最远的院落之一,从锦棠院走过去约莫需要一刻钟。从余老夫人安排给余非晚的院落就不难看出她对余非晚的态度,这也是为何府上下人敢私下编排余非晚甚至慢待余非晚的重要原因之一。

    据余老夫人的说词,她这样安排全然是为了让余非晚能够安心静养。

    三人行至正堂时,宽敞明亮的堂子里已经满满当当地坐了两张大桌子和两张小桌子。大桌子前坐着的是府上的主子,小桌子上则坐着主子跟前有头有脸的丫鬟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