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醉道放下手中端着的已经没有什么女儿红的酒碗,看了张进九一眼,道:“所以你后来去奉天找了那个老郎中?”

    “嗯,”张进九又喝了一口酒,“不过奉天作为三都之一,也是真够大的,我足足在奉天城北找了三个白日,才在一间小茅屋里找到了那个老郎中。”

    张进九笑着看着季长醉,又道:“你猜猜那个老郎中是鲁迁能的什么人?”

    季长醉道:“是……是鲁迁能的帮手,帮鲁迁能将百刀帮给灭门的人?”

    张进九道:“我看你是喝多了,那个老郎中又老又瘦得跟个猴儿似的,跟八岁大的小孩子干架恐怕都干不赢,你说他拿什么去灭百刀帮的门?”

    季长醉道:“那你说这个老郎中是鲁迁能的什么人?难不成他还是鲁迁能的亲爹么?”

    张进九拍了一下桌面,道:“你还真猜对了,那个老郎中还真就是鲁迁能如假包换的亲爹!”

    季长醉想了一会儿,道:“仔细想来,那老郎中确是很有可能是鲁迁能的亲爹。鲁迁能把自己的后事托付给了何临山,其实就是把亲爹托付给了他,鲁迁能那时一定是怕自己死了之后,没有人给他的亲生老父亲养老送终。”

    说到这里,季长醉看向张进九,又道:“那个老郎中既然是鲁迁能的亲爹,那他一定会想法设法的保护鲁迁能,你是怎么从那个老郎中身上探得有用的消息的?”

    张进九道:“那我可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的,我找到那老郎中的时候,他正在给一个乡下老农看病。那老农下田割麦子的时候,被一条大蛇给咬了一口,伤口发了炎,弄得他浑身没有力气,下不了地了,才让老郎中给他瞧瞧,不然我想他就算是被老虎给咬了一口,只要那伤势不耽误他下地,他就不会去找郎中来治的。”

    季长醉道:“既然那老农是要治伤,为什么会找一个老郎中,找个年纪轻一点的,医术更高明的郎中不是更好么?”

    张进九道:“这你就不懂了,那老农没有钱啊,别的郎中出一次诊,至少都要二两银子,而那老郎中出诊只要管一顿饭,再付十个铜板的诊费就行了,所以那老农就算是有再重的伤,他也只会让老郎中来帮他诊治。”

    张进九喝了一大口酒,又接着道:“老郎中帮那老农治伤的场面,可是让我不忍看的,那时候那老农小腿上的伤口已经肿得有婴孩拳头那么大了,而且还流着脓,看起来有些可怕。老郎中先帮老农放血,用针挑破了老农肿起来的包,挤出里面的脓血来,那老农嘴上忍着没出声,脑门上却是汗如雨落,我看得出他是被挤脓血挤得痛极了。脓血被挤出来之后,老郎中说要帮老农割下伤口上的一块肉来,因为那一块肉差不多已经烂掉了,不割下下来身子就会全部烂掉。老农见老郎中都这么说了,咬了咬牙,说:‘那就割吧,俺忍着点痛,你下手利落一点,别让俺吃二茬苦,受二茬罪。’老郎中于是就下刀了,他一刀割下去,因为刀子太钝了,割到一半,迟迟割不下来,割得那老农哇哇的惨声叫唤。老郎中那时候有些急了,黄豆大的汗珠流了一脸,让老农不要着急,他一定尽快把他的烂肉给割下来。”

    季长醉道:“钝刀子割肉,那可是极为折磨人的,那老农受了这个苦,我想他那时候真是要忍不住骂娘了。”

    张进九道:“可不是吗?那老农当场就把老郎中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问候了一遍,问候到老郎中的儿子时,老郎中就怒了,把刀子一扔,说:‘你他娘的骂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骂我儿子,你骂了我儿子,我和你没完!’那老农当时就慌了,他的烂肉才只割到一半呢,老郎中要是就这么走了,他要怎么办?所以他立马就喊住了老郎中,向他赔罪,说他自己嘴臭,不该骂了他的儿子,请他做做好事,好歹帮他把伤给治完再走。我那时候见钝刀子割肉实在不太好,就把我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把小刀给了老郎中,让他拿着给那老农割烂肉。”

    季长醉笑道:“看来你还是有着一幅侠义心肠的。”

    “你要是见了那场面,也会拿出你的宝剑来帮他们一个小忙的。”张进九看了一眼挂在季长醉腰间的孤鸿剑,又道,“老郎中拿了我的刀子,用火把刀子消了毒,终于一刀把老农的烂肉给割了下来,在上面敷上了药,用一块干净的碎布片给他缠住了伤口,这诊治就算是完了。治完伤之后,老农要老郎中去他家里吃饭,但老郎中不肯去了,他虽然嘴上说胃口不好,吃不进去,但我猜他是因为想儿子了,所以才不想去老农家里吃饭。”

    季长醉道:“之后你是怎么知道老郎中的儿子就是鲁迁能的?”